一段时间,达成把艾妮安排在他一栋无人知晓的房子里。
他打出她的辞职报告,放在案头已经很久,相信来过他办公室的人,都看见了她的这份报告。
几个月之后,有一次,他叫秘书和全部副总来他办公室开会,他才轻轻拿起那张纸,对秘书晃一晃:“那个上海姑娘已经离开很久了吗?为什么我一直没看见她?”
“不知道。”秘书小心地说:“她……走了……应该属于不辞而别。”
他笑笑:“是回上海了,还是被老外拐走了?”
秘书和几个副总都笑:“多半是后者。”
“好吧,”他像一个完全不知情的人士,“那就不提她了吧,谈我们的正事。”
他把她关了几年。几年下来,艾妮消瘦了很多,脸色一直苍白,再没有了初次出现在他眼前时的那种青春勃发的阳光气息。
他对她的爱所剩无几,他自己也筋疲力尽,不想耗下去了。
为了这次出游,艾妮变得温驯:她时刻渴盼着与他一同外出,远离深圳、远离他的生意,也远离他没完没了的男女纠葛。
他给她换了新的身份证并单独订机票,选定雨城,开始了他们的旅程。
旅程是短暂的,他们将抵达一个艾妮完全陌生的城市——雨城。
达成生在北方,曾经在雨城当过知青,在一个大林场上生活了几年,喂猪,种土豆,砍树,在树林里写诗,在深夜吹笛,在晨雾里哼哼唧唧作曲……孤独而浪漫的知青生活结束后,他考入雨城艺术学院作曲系,毕业后留校。尽管他令同龄人无比羡慕,但对于不安分的达成来说,生活在别处,在远方,他总想要离开。况且,这个城市没完没了的雨水,和知青点林场上的潮气,给了他痛苦的风湿病,他一定要去亚热带甚至热带地方,温暖自己的骨头。
到深圳后,他的风湿病不治而愈。他想,不只是气候原因,金钱与成功也一定是将人彻底改变的重要原因。
转眼20多年了,他到过几十个国家,领略各式文明与生存。他早就不是雨城的那个达成了。
他过着多重生活:既是绅士又是嫖客,既是艺术家也是市侩,既是斗士也是阴谋家。金钱加智慧,没有谁能够生活得如此随心所欲。
达成终究最爱的是工作、自由和女人。
女人,她们的美色和能力同样吸引他。
当然,最后他总是安排得很好,令她们感激不尽。在他的五十岁华诞宴会上,她们争奇斗艳,挽着丈夫或情人,双双乐呵呵地前来献媚讨好。
只要想到那一幕,他就会爆发出大笑。
从机场到雨城市区,是漫长美丽的林荫道,就像是通往天堂的道路,两边的梧桐树生长笔直,树身被刷成白色。
艾妮睡足了,兴致盎然,以为她和他正驶向幸福的乐园。
达成很沉默,她也不发问。
林荫道结束,市区也就到了,雨城真美,一栋栋小楼房被绿萝覆盖包裹着,一排排冬青和松柏宁静幽雅,蔷薇和玫瑰,就在路边上,在那些低矮的围墙上对空气微笑。天空中撒下零星小雨,阳光变得更加透亮,满城温馨。
艾妮想看街景,达成同意了。每经过一家商店,她都发现许多可爱的东西,都想买。这次出门他们带的行李非常少,许多必备的东西都没有带上。达成向来讨厌为物所累,但到了雨城,就没有理由不采购了,比如说那些色彩绚丽的蜡染衣裙、壁挂,那些雨城特有的工艺品,以及颇有艺术气质的刺绣衣服、头巾……她兴奋地一件件取下比试,问他:“好吗?”
达成站得远远的,脸色难看,简单地说:“不错!”
“那么,全买下?”她脸色潮红,欢天喜地。所有女人对漂亮服装的欲望都同样迫切。
“没必要。”他说。
她看他冷漠的样子,愣住了。
他拉着她出了商厦。
站在细雨中的街口,看见来来往往全是像花园里的瓢虫一般的红色微型出租车,很可爱的样子,艾妮忘记了买衣服时的不快,差点鼓起掌来。他们钻进一辆,她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问。
达成对司机说:“去红枫湖。”
听说要跑长途,司机面露喜色:“老板,要不要打表?”
他不耐烦:“无所谓!”
出租车迅速驶向郊外。沿着一条小溪流的道路,越过无数青草覆盖的山峦,不久,艾妮就看见一片碧蓝的水和一些优美的岛屿,她重新兴奋起来。
“欢迎来到红枫湖……”
码头上迎接他们的,是黑皮肤的本地导游,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身材结实性感,眼神灵活,他似乎一眼就可以判断出游客有什么样的想法和几多身家,可以率性地撒几多银子。这和过去的雨城人完全不同了,过去的雨城人是重文轻商的,现在的年轻一代,瞳孔都是方形的了。达成除了不讨厌他普通话里的雨城口音,他的热情和机灵,献媚的絮叨,胸前黝黑结实的肌肉,都令达成十分厌恶。
坐在小木船上,艾妮把细长的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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