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慧姐,”玲子从去年暑假陆大慧趁着正式走上工作岗位前的空当到北京看望她和大志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她,到了上海这么些天,白天跟着大志的团队跑项目,晚上回到曹凯家陪伴自己的妈妈和含烟阿姨、启源叔叔,竟是一直没有时间与陆大慧相见,今天四个人终于有时间约了一起吃晚饭,玲子万般激动,一见陆大慧便拉住她的胳膊不肯撒手,“大慧姐,我都一年没有见你了。”说着眼睛又是忍不住泛起了湿润。“咦,工作了就是不一样哎,大志,”玲子扭头对身旁正搓着自己脑袋安慰自己的大志说,“你看姐姐现在是不是越发成熟美丽了?!”
“你少来!有你在这儿,就别说我的美丽,感觉特虚伪。”陆大慧笑着不领情,带着玲子和大志坐了下来。
曹凯拉开椅子让陆大慧也坐好。
“曹凯哥,你和大慧姐一起来的吧?”玲子坐下来笑盈盈地问曹凯。
“是的。怕路上堵,从公司提前出来了。”曹凯并不是很自然。
四个人的这一次聚会是陆大慧的提议,虽然聚会的气氛注定是微妙的,陆大慧依然坚持理应如此。聚会上的每个人各怀心思,陆大慧在较劲,曹凯在痛苦,大志在守候,玲子在观望。但是,似乎曹凯和陆大慧、大志和玲子又成了这次聚会顺理成章的组合。
陆大慧坐在曹凯的身边,很自然也很亲和地为曹凯做着可以做的事儿,曹凯也会礼貌且友好地回敬,至于大志和玲子呢,不太能够分得清楚到底谁在照顾谁,因为他们着实默契。席间玲子送给曹凯一件礼物,说是他上大学那年准备送给他的大学礼物,打算编一个带着学位帽的帅小伙,祝他学业有成,可当年一跤摔成那副死德性,连送都没能起来送成他们,更别说编东西了。玲子说,东西在摔前编了一些,之后很久没有力气再继续,这些年一直没有机会见面更没有机会送出,现在送虽然晚了点儿,但毕竟完成了,没有再编那个学位帽,因为学业已经有成,大志建议加编一个小女伴,希望曹凯哥幸福美满,说着玲子就冲大志直乐,仿佛在说他们自己幸福美满的事儿。大志爱怜地握住玲子的下巴晃了晃,玲子甜甜地依着大志继续说,大志亲自帮选了小女伴用的彩绳,以红色为主,搭配些黄色,大志说红色喜气、黄色富贵,说完便将包装精美的礼盒递给曹凯。
陆大慧要曹凯当场打开。曹凯似乎很顺从陆大慧的提议,将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对彩绳编织的小人儿,还手牵着手,两双灵气波动的大眼睛像是在对曹凯说着祝福的话。陆大慧说,“曹凯你很有福了,玲子的手工编织物是大志的专利,从来没给第二个人编过。我跟在大志身边这么多年也一个没得到过呢!”玲子知道大慧姐在揶揄自己,就说,“给曹凯哥的就是给大慧姐的。”陆大慧突然就红了脸,嘴里却尖酸地说,“鬼才信!”
“你的‘美人计’貌似还真成功了呢!”看着曹凯送陆大慧走远的身影,玲子狐疑地对大志说。
大志没置可否,心里却想,“恐难成事!”
大志毕竟还是认真提醒姐姐注意曹凯的真实感情。曹凯每一个略显神经质的动作或眼神都没有能够逃过大志敏锐的触觉。玲子伸手帮大家沏茶,轮到曹凯,他会举起自己的杯子去等候,手是微微颤抖的,末了还会看着玲子认真地谢她,以至姐姐干脆将茶壶据为己有,说今天自己是东家,就不麻烦玲子了;玲子说到开心处会情不自禁抱住大志,在大志身上又捶又打,每当这时,曹凯总像被蜇了似的浑身僵硬;他对姐姐礼貌且尊重,那矜持的、少许的亲切无论如何也超越不了同事或朋友之情;玲子连串的话语和银铃般的笑声对他来说显然是一种享受,当姐姐提议大家可以走了时,曹凯是依依不舍的。
“姐,曹凯给人的感觉挺淡漠的,啊?”大志启发式提醒姐姐,见姐姐发呆,不予理会,干脆继续把话往明白里说,“我说,姐,你是不是应该多观察和考虑一下他的真实情感啊!”不想却被姐姐不无落寞地回了一句,“看好你自己的美人,少管我的事!”
关于曹凯对玲子显而易见的爱恋大志现在并不像中学时那样冲动和愤怒,他慢慢开始理解爱情的玄妙,它是自由的、意识流的和无法控制的,它来了挡不住,它没来也装不来。大志想,他爱玲子,玲子也爱自己,他们的爱情是面对面的、心心相印的,所以,他们是幸运也是幸福的,但是,曹凯和姐姐呢,就没有这么走运了,他们只能看见自己爱的人的背影,而他们心中那份爱并不会因此就比面对面的、心心相印的爱轻薄、卑微或低贱,更何况,他们还要为了这份爱的存在承受别人无法想象的寂寞、孤独和无助。大志站在曹凯和姐姐立场,考虑他们的感受,对曹凯自然多了一份敬而远之的理解。大志甚至觉得他和曹凯之间逐渐达成了一种相互尊重的默契,大志猜想曹凯的心思应该是这样的,“你爱玲子,玲子也爱你,所以你们是相爱的,这一点我尊重。同样地,你也得尊重我对玲子的爱,因为我并没有拿自己爱去影响和麻烦你们,那只是我自己的情感,虽然这份情感注定不能成为一种‘相爱’,但是,却不能就此否认它存在的真实性和深刻性。所以,我尊重了你们的爱,也请你尊重我的。”正是曹凯这种显然的爱恋和理性的克制,让大志懂得爱情的多面性,爱的任何一面都是平等的和有尊严的,只要它是真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