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250 伴食将军（三、四）

    “这是主公的话？呸！你以为我真的年纪大了，听不出来吗？！

    好啊！你这个家伙自以为跟着主公做了几件小事就了不起了，可以篡位了。。。。。。”

    “老头子！我是你亲儿子！接你的班可不算篡位！”

    “少废话！你肯定是太久没有挨揍，皮痒了！”

    250

    “大哥让我给父亲大人你还有别的大人都带来了慰问的礼物，这段时间大家忙着攻城略地，都辛苦了。。。。。。不过呢，有一件礼物却是专门送给父亲你的。”

    “主公真是有心了。”

    因为嘴贱而被自己父亲揍得鼻青脸肿的细川忠兴缓缓取过身旁一个水箱。

    “这是。。。。。。”

    “大哥说，你肯定会喜欢这个的！”

    “是的。。。。。。我的确很喜欢。。。。。。”

    。。。。。。

    八只通体银白的虾在水箱里面自在的游弋。

    这是八只产自琵琶湖的白虾，市场价格不比伊势龙虾低。

    细川老爷子两眼放光，捧着水箱的手都舍不得放下。

    请大家千万不要误会。

    老爷子绝对不是因为有虾肉可以吃了才这么激动的————

    如果大家对战国时代的艺术史感兴趣的话，就会知道，细川藤孝先生，是个相当有成就的书画家。

    他擅长画画，拿手好戏就是————画虾！

    “好久没有动笔画画了，看到这白虾，我就感到一阵手痒。。。。。。”

    “那么父亲你就慢慢画吧，我得走了！”

    “纳尼？怎么刚来就要走啊？”

    “大坂那边也有很多事情要忙啊，大哥现在正挥汗如雨的指挥劳工，我却在这里悠闲的喝茶，这说不过去啊。”

    “嗯。。。。。。”

    细川老爷子点了点头，为自己的儿子所表现出来的成熟感到满意。

    “说的有理，既然是这样，我就不挽留你了。。。。。。反正现在没什么事情，我送你到港口去吧。”

    细川老爷子站起身来，手里还捧着水箱。

    这就是所谓的“爱不释手”。

    “父亲，有人会捧着这东西给人送行的吗？”

    “哈哈哈。。。。。。一时之间得意过头了。。。。。。茂吉，你帮我把这个水箱看好啊。”

    茂吉是细川老爷子的小姓。

    “一切就交给我吧。”

    茂吉小心翼翼的接过了水箱。

    。。。。。。

    “主公那边的工程进度怎么样了？”

    “非常的顺利，资金，人工，还有建筑材料都已经到位了，大坂城的本城预计在明年的春天就可以完工了。”

    “是嘛，这速度很快啊。”

    “那是当然的了，现在修城的劳工已经超过五万人课，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加之中，石料和木材也在绵绵不断的从纪伊国和伊势国运来了。”

    “主公了不起啊，修建这么一座亘古未有的巨大城堡，以后就要青史留名了。。。。。。看来我当初的选择并没有错，跟随织田家才是复兴本家的唯一途径！”

    事实上，历史上的细川老爷子就是以“识时务”而有名。

    “是啊，小时候听父亲你给我讲《平氏物语》里的故事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能成为九郎判官义经或者能登守教经（平教经，能登守，平氏第一猛将，在坛之浦海战之中跳入源军的本船，吓得源义经连逃了八条船。最后身负几十处伤口，抱着源军的大将跳入海中自尽。。。。。。作者最喜欢的就是这样为了家族和信念而战死沙场的男人，而想比之下，源义经磨磨唧唧，迂腐固执，总是被莫名其妙的感情左右，以致于错失战机，被幕府逼入绝境，最后落了一个自我了断的凄惨结局，甚至，作为那个时代的天下第一武将，他连自己的夫人静御前也保护不了，真是让人不知该说他什么好。）那样的就好了。。。。。。”

    细川忠兴难得用比较正经的语气说道：

    “等到朝廷的使者为我升官的时候，我才晓得，原来我已经。。。。。。”

    “与一郎，我跟你说过，”

    老爷子语重心长的说道：

    “官职名声什么的，其实都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重要，作为一个武将，真正应该重视的是自己的领地和城堡。

    当年我所效力的足利幕府，就是因为生活浮华堕落，公卿，最后才一步步走向衰落的。

    而我们的祖先，也因为久驻京都，沉迷于醉生梦死的富贵生活之中，才失去了权力的。。。。。。”

    “这个我知道，来这里之前，大哥就告诫我，千万不要把这些东西看的太重，我们是武士不是公卿。。。。。。他还说，除非是写给幕府和朝廷的文书，不然，他是不会在签名上增加‘右近卫少将’这个官名的。”

    “嗯，主公果然是个明白人。。。。。。好了，该说的话就这么多了，你以后继续跟着主公好好干吧。。。。。。”

    讲到这里，老爷子突然咧开嘴笑了一下：

    “你这家伙，说不定过几年我还真得退休了。。。。。。”

    “哼哼，老头子终于服老了吧。。。。。。”

    。。。。。。

    再说说那边。

    茂吉盯着水箱

    “这是白虾啊，真是少见。。。。。。老爷真是古怪，这东西看上去相当美味的样子，他竟然只想着用来画画。”

    这时候，他想起了什么，深色大变！

    “对了！老爷的书房我忘了整理，待会儿老爷要画画，发现自己的书房一团糟，我可就要挨骂了！”

    事不宜迟！赶紧去干活啊！

    但是还没走出两步，他有想起来貌似自己另有任务————

    自己就这么走了，这水箱里的白虾谁来照顾啊？

    总不能把这满是水的东西带到书房里面去吧，那样还怎么干活？

    这该怎么办？自己又不会“影分身”。

    大概是十几秒钟之后，这位小姓做出了一个引发接下来一连串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的决定————

    “我真是蠢啊！住在城里面的人这么多，我找别的人帮忙照看一下不就好了！”

    解释一下。

    松江城的“居住等级划分”是这样的，城主（我，现在由明智长安暂代，不过话说回来，有多少人还记得我曾经说过要把松江城封赏给他的？），家老或者别的级别比较高的武士住在城里，中下级的武士就只能住在城下町了。

    。。。。。。

    “哇塞！竟然是京都白虾！”

    厨房里面的几位厨师一看到水箱里面的东西，都瞪大了眼睛。

    “这绝对是琵琶湖产的！我敢保证！”

    其中一个师傅说道：

    “当年我在京都的一家饭店里学习厨艺的时候，近江国的商人送来了十斤白虾，就是这个样子的！”

    另一位师傅说：

    “切！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见过，我也见过的，这东西的价值跟伊势龙虾一样高！”

    “是啊，听说这东西有讲究的，只有厨龄超过十年的大厨师才有资格加工。”

    “哈哈，这么说你没有机会了。”

    。。。。。。

    茂吉听的满头大汗。

    这群人都把这白虾当成食物了。

    不过呢，这些人说了半天，最后终于注意到了他。

    “茂吉，你把这东西带到我们这里来。。。。。。细川老大人是要喝虾汤吗？”

    “不是。”

    “烤虾呢？”

    “也不是啦。”

    “那就是要吃虾肉饭了。”

    （作者在“吉野家”吃过日式蟹肉饭，这虾肉饭是什么东西啊？）

    “怎么可能？”

    “想不到细川老大人最还挺挑的，他到底想吃什么啊？”

    茂吉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提画虾的事好了，要不然，这帮脑子里只有料理的人肯定会说：

    “哈哈哈哈哈哈。。。。。。细川老大人真是个怪人，龙虾就是用来吃的，他竟然用来画画。。。。。。画花画草，画蛇画鹰的我都听说过，这画虾嘛。。。。。。这虾有什么好画的，无外乎就是虾头，虾身和虾尾，对了，还有那个胡须，这有什么难的？小孩子都会画，细川老大人真是闲的蛋疼。。。。。。”

    对！这帮人肯定会这么说！

    为了保护自己老爷名誉（这个。。。。。。），自己绝对不能把真话说出来！

    “各位师傅，老爷现在还没有决定好要怎么处理这个东西，他本来是要我照看这个东西的，但是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

    大家还是没明白他的意思，但是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也只好继续听下去。

    “所以，我想请各位帮忙照看一下这东西，回头我会请各位喝酒的！拜托了！”

    说着，他还郑重的向大家鞠躬致敬。

    “茂吉。。。。。。你不用这样吧，大家平时在一起，都很熟了，彼此之间还需要这么多的客气吗？只要你说一声，我们就会帮忙的。”

    “茂吉，这东西抛开食用价值不谈，它。。。。。。对你家老爷来讲很重要吗？”

    “万分重要！”

    为了让这些人能够更加小心的照顾这东西，茂吉咬咬牙，说道：

    “说来你们可能不会相信，如果这东西弄丢了，老爷肯定会严厉的责罚我的！”

    “这么严重？。。。。。。”

    “为了几只龙虾就去责罚人？这也太过分了吧？！”

    “算了！别生气，这就是我们这些平民的命啊。。。。。。茂吉你放心好了，大家都是朋友，我们肯定会帮忙！”

    “感激不尽！谢谢各位了！”

    “不用谢！有白虾这样的名贵料理放在一边，我们做菜会更有动力的！”

    呀哈？！怎么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有些不放心了。。。。。。

    再三向大家道谢之后，茂吉留下水箱，匆匆离开厨房。

    他还有“整理书房”这项工作要做，如果不能在自家老爷回来之前将这个搞定，那自己就真的要挨整了。

    再说说厨房那边，水箱被端端正正的放在灶台之上。

    因为要负责城内几十个“贵族老爷”的伙食，所以大家都忙的不可开交。

    也没有人去注意这个水箱了。

    十几分钟之后。

    一个负责买菜的奉行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

    “大家快去帮帮忙！！！”

    “怎么了？！”

    “运送蔬菜的车子，在城门口翻了！”

    “纳尼？！”

    “大家不要只顾着惊讶啊，赶快去帮忙捡菜啊！耽误了老爷们的午饭，我们就惨了！”

    说的也是，这个罪名可吃不起，大家赶紧停下手中的活，跑了出去。

    事情，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真是扫兴啊！”

    被后世人称为“战国第一倾奇者”的前田庆次有些不太高兴。

    今天早上，他本来是在城外面狩猎的，听到半年多没见的好哥们儿细川忠兴来了，就兴冲冲的往城里赶。

    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酒肉亲”。

    但是，包括我在内，前田庆次所认同的绝大多数朋友，都是在酒桌之上把关系建立起来的。

    本来想跟细川忠兴喝两杯的，但没想到，人家已经走了。

    真让人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