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家中坐,宝从天上来的待遇,换言之,来了宝他也未必吃得下,说不得就要和伏羲组成洪荒流窜犯二人组了。
总而而言之,通天对于自己的未来主观上充满了一种未知的焦虑感和不自信,然而潜意识又觉得一切都不会真正成为烦扰并阻碍自己的困难。
就在这样的情绪之下,伏羲的琴做成了。
……
“……你自己做琴也只绳一弦吗?”通天心中有感,赶到伏羲那里的时候正面见该琴出世之况,琴长七尺二寸,一弦,同伏羲自己伴生的灵宝伏羲琴形制相同。琴身似聚火光,如凤形,最终渐次熄灭,隐入弦中,“倒是没想到……我也对它有所感应。”
“够弹出声就行了,几根弦很重要?”伏羲同样也不理解通天对于一弦琴的怨念自何处而来,更不能忍他现在一脸尔等俗人怎能理解我辈风雅的表情,抱着琴就要走,同时很愤愤地解释:“真火化弦,我手上统共就这么点,能有一弦不错了。”
“……”他说得好有道理,后世商羽弟子竟然无法反驳祖师爷如此理所当然实用主义的理由。
通天憋闷得不行,几步跟到伏羲身边,手贱地拨了拨暗金色的琴弦。伏羲来不及阻止,只听通天指下弦声振如雏凤鸣,声脆而细,复有金石之感。
通天一脸不可置信,转头盯着伏羲道:“以真火入桐木做出的弦最后弹出来竟是商音,怎么可能,火克金啊——说来你自己那具琴,我听你奏过,为宫,还以为一弦琴都这样呢。难道你还准备再做三具琴?”
伏羲拍开通天想再撩过来的手,没好气,一句都不回答对方的话,只说:“你这样万一它认主了怎么办。”
通天嘿了一声,乐道:“怎么,都定下非要给你妹子了?”
伏羲道:“……那也是不一定的事。”却小心地把琴收起来了,转头看通天,同样是不带玩笑的口气道:“若是喜欢,我还可以斫一具琴给你。”
通天却忍不住笑出来:“到时候一试,说不定就是角弦。”又叹了口气,道:“免了,我不弹琴的。”
是啦,他忝为万花琴圣门下弘道弟子,枉负商羽字号,却是半生未曾再开琴匣了。
他负着手,两人并肩往小谷行去,通天听伏羲说着他给这新琴取的名字尚未有定论,取其弦声当可得一个凤字,但又不是很乐意用它;听他说元凤就是个乐盲,永远听不出自己琴中之意,不出意外应当是不会对这具琴有所感从而得知他之所在的,至多晓得自己的这点真火已经被糟蹋完了——忽然通天悠悠道:“那便就此别过罢。”
伏羲抱着琴,有些诧然地看他:“今日便走了吗?”
“不早就说好的事吗。”通天眯着眼兴致盎然道:“我忽然想起来昆仑有什么好东西了,要是成了,回来正可与你合奏一曲。”
伏羲应了,叮嘱几句要留神的事,到底自己在洪荒的经历其实大部分都在被凤族追着跑,也说不出什么来,又补了一句,道:“真要去昆仑,可待百年之后。”
伏羲擅术算,通天也挺当真地点了点头,玩笑道:“算出来自己啥时候下山不?”
在不周山中日久,伏羲的身形已被磨得渐渐抽长,差不多矮上通天半寸,已长成了少年。伏羲仰头看了看为山间云霭遮了一半的天,动作间银发如水滑下,似流动星点火色。其时金乌西沉,万物皆染作赤,他语声平和,不辨情绪地说:“算出来了,不想说。要见我,回不周山就可以。”
通天熟门熟路地拍拍伏羲的肩,各自转身而去了。
不过遇到元凤该当如何呢?
通天想了想,最后觉得反正元凤也不认识自己,他估计也认不出化形之后的元凤。
洪荒这么大,哪有说遇就遇见的呢——事实证明做仙也是不能太铁齿的,不然天道看不过。
通天看着眼前的一片混乱,抽了抽嘴角。
……
事情的起因难说,发展到最后的结果是一条银龙和一只凤鸟打了起来,正难舍难分将要收不了场之际,一道神光忽现,将两方强行分了开来。那凤鸟被掀到一边之后大气都不喘地化作一童子低头跟到来人身后,待银龙稳住身形,便只看到一个红衣人皱着眉站在原地。这人眉眼略挑,天生含笑一般,便是这样很是嫌弃的神情,做出来也如日月相照般熠熠生辉。
在另一边,通天看着那人像是边角流动着火云的长衣,微冷下神色。
身后有人懒洋洋地出声:“他就是凤族之主元凤。”
却是个小孩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