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师傅看了会儿,闭上眼翻身缩进床榻深处,闷闷道:“不记得他是谁,不见。”
“……”骗谁?都记得伏羲了,相处时日距你开启灵智化形更为接近的红云怎么就不记得了,这么明晃晃的嫌弃给谁看呢,再如何嫌弃丢你过来还说悉听尊便的不还是伏羲——说来,待听到小弟子对女娲的称呼之后,通天才晓得伏羲竟然是认这凤来琴灵为子的,也实在懒得去搞明白友人是自哪来这么恶的趣味。
通天不由又抽了下嘴角,总算没忍住揭穿小弟子,转手把白鹿拎进屋里让他候着,道:“今日封府不见客了,你不必在外间待,自耍子去罢。”
白鹿愣愣应是,找了个地方便这么窝着了。他素性主水祸,阴盛,在这样暗无天日阴气大盛的异常天候里,在外头待久了必然是不太舒服的,又不是很需要人使唤,没必要这么折腾孩子。
通天还是没忍住,伸手帮白鹿理了理头毛,抚额往前厅走,只想着,何况让这么傻的童子人在外头充门面也实在丢人。
……
红云果然便侯在厅前,他负手在看院中的数枝琼花,花树一株十二盏,绽开极大如玉琢,有雪照之光,蕊柱复有星点莹莹,很是明亮显眼。树前立着的红衣道人,瞧着很朴素的,周身一点法宝的祥光瑞气都不带,唯有薄如明霞的光在他衣上缓缓流动,像是什么活物,聚起来过这长夜的深寒。
红云是开天之后第一朵祥云得道,当然是自带光源。
这红衣道人,像是刚刚回过神来,心情颇好地招呼道:“通天道友,可真巧。”
“……”通天看着红云,竟无言以对。
巧什么,不是你自个儿过来拜山门的吗?
红云也不像是会在意对面人心里如何发噱的,心情很好地继续解释:“我正巧游历至东昆仑,逢值今日天现异象,见有人踪,便寻得童子打探,原来正是道友仙府。”
通天于是哦了一声,还是将人引入堂中落座,道:“我与两位兄长,现居此处。”
红云便足不沾地地飘了进来,通天从他神色中莫名看出了些微的舒了一口气的神情,连衣角沾带的霞色也像是明艳了几分,就好像……是三九隆冬走入烧着火塘的室内。
通天漫不经心地发散思维,想着,原来这红云道友也是个不经冷的。
他于是随口抛了个寒暄的话头,道:“今日外间确是冻得很,也不知道扶桑极东之处,发生了甚么大变故,竟让太阳也没能升起。”
红云颔首很是赞同道:“吾日后择选住处,定要在阳清离火之息旺一些的地方,哪怕热些也没什么。”
通天默然,只得表赞同——但是这处东昆仑的玉虚峰洞府,高出云端之上,雨雪无碍,常年栉沐日光,其实也算是温度怡然恒常的起居之地了。
但他没能把思维继续发散到比如如果自己要择一洞天福地独自立个道场传下道统,选在哪里比较合意,或是进行一番日后有在三十三天外开辟一方空间的威能,又要择选何处之类的遐想……红云就继续道:“然而天象所现之异常,却并非是指太阳星隐没之事,”他毫不在意地补充了一句:“至多三日,羲和便会御日重归天穹,无须担心。”
通天眼神有点死,没甚么热情地应道:“哦?我并不甚懂天象,还望道友解惑。”他懂的至多是些大唐年间的天象,也从没有从中看出什么兵祸灾乱之兆过,顶多是看几本农耕水利的卷册,可以推算一下来年的天候收成如何罢了。
洪荒里头人玩得太高端,随随便便就来甚么一方星辰退避、星轨紊乱的,恕他看不太懂。
但这显然是红云的兴趣所在,通天其实算是个不错的闲聊对象,即使他实际对此没甚么兴致,但和他谈还是能把对话顺畅无阻地进行下去的。
红云有些出神道:“昨夜,凶星计都入南天星宫——南天映照九阙,是要生祸乱了啊。”
九阙为凤族所居,变故将生——这话红云说得近乎直白,通天看他一眼,却挑眉歪楼道:“计都主月蚀,结果见天却是吞了太阳么,有趣。”
果不其然看到了红云一脸懒得和文盲计较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