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式,还能聊得下去,遂道:“我这次来这里,其实只是想来看一眼当年变故之地。既然你那时候也在,不知还记不记得这里发生的事,能否分说一二?”
他在此处已是流连了许多天,西方之地较之洪荒其余地方,看起来都要显得地表贫瘠。说起来这也是从前西方二圣哭穷的老话题了,不过现在西方并未遭遇龙凤终战血流成河的屠戮,灵脉也未曾被毁,这些都只是“看起来”罢了。一是此地灵气金盛,水脉植被之类为其性所克,便也稀少。
除却自出须弥以来唯有此间景色较之别处确实还能入眼的缘故,兼且还有友人陪伴游览,长琴一时并不想早早辞行,也未尝没有探寻当年情形的意思在。
毕竟是在虞渊之乱后,以那扶桑偃日的长夜为兆,拉起了开天三族覆灭的序幕。
帝江伸手分拨着江水,一脸的百无聊赖:“有什么好说的,帝俊和太一傻!偏偏还要自作聪明,事到临头还不肯向凤族低头。结果引来了不该招惹的人,自己白当了垫脚石。”他随便指了指对岸,江浪拍岸落下后,可以看见那里隐约还有些火燎过的痕迹,也无花树,唯有长草随波,与别处一对照,果然荒凉了许多,花木看着也新一些。
帝江一边回想一边道:“就是在那里打起来的,我在睡觉呢,被吵醒之后过来一看,竟然是须弥山那边来的人同凤族使者打将起来了,但很快就走得一干二净了,倒是过了几天之后龙族、凤族与魔门又都遣人来这里不知道查看些什么,气息芜杂不堪不说,还吵得差点又打起来,让人清静不得。我看羲和当时可还伤得不轻,走都走不了,要不是若木与扶桑那边自有神通相连,遭殃的就是这里了。虞渊不过区区这么点水,还不够太阳一天蒸的,怕是天山冰川都要被它化了大半。”
再细问帝江所说的那凤族使者,他便不耐烦地往水底一扎,不配合了,只含含混混地说:“反正是个穿雪白衣服的——带没带琴?这我哪里记得,前后来往乌泱泱的一大群人,乱得很,每个人看着都很有问题,细究不过来的。又不关我什么事。”说罢他又对长琴点了点头道:“不过之前我肯定没见过弹琴奏乐比你更好听入耳的人,这一项上定然是没有记错。”
长琴哭笑不得。
是啊——这并不关帝江什么事,哪能勉强他都记得清楚呢,能探听到一二目之所见,已是极好了。长琴也并没有帮伏羲帮凤族翻什么旧账的意思,既然心中于此还有所挂念,便绕了路来走上一遭罢了。
只是听帝江话里的意思,又仿佛很看不上帝俊与太一似的,然而他们应当并没有什么交集,或者有些旧怨之类,长琴其实也是很有好奇心的,顺口便问了。
帝江痛心疾首地道:“他们傻!”
“……”长琴手一抖,道:“……哦。”
“争做一团又有什么意思呢,偏偏不止那两只金乌没长脑子,我那些弟妹们啊,最近看着也仿佛是漏生了一样,一个两个的都想着要往里头扑进去,拉都拉不回来,真是烦得很,我一个都不想见。随便他们去罢,撞破了头我定然还要再补踹一脚。”
长琴笑了笑,道:“其实你大可以踹足六脚的。”
帝江一愣,听出来长琴话里头的打趣之意,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先前还同对方夸耀过本体的四翼六足,这就又被拿来调侃,他也不以为意,仰头看了看天色,挑眉便道:“你今天心里有事压着,弹琴纾解看也没什么用,我还平白被折磨耳朵——不好不好,也快到日暮时分,这般,我便带你去看看天山虞渊这一带的景色吧。”
再如何蜗居山中,帝江也是此住了许多年的,自也知道许多初来乍到之时难以尽情领略的隐秘美景,长琴也颇意动,点一点头到:“求之不得。”
帝江便道:“那你御风跟着还是……?”
这么说着,他的胁下忽生双翼,与身上的衣物一般,这毛羽亦是赤红华美,如此轻轻一振,人便到了半空中。帝江没有说完那“还是”之后的话,只是伸出了手,枯瘦的手指在这般情状下看去,也并不让人觉得怪异。金红的晖光披满其身,恍如从西坠的落日之中飞出一般,长琴便也将琴收起,却并未去搭他的手。
他袍袖翻卷,既非御风也非腾云,一个折身,便停在友人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