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6、出头（二）

    三人施展轻功往六龙苑赶。这条路是苏清影选的，甚至连苏蕴乐都不知道。野草青苔暗林穿风，空无一人的道路让他们没有任何的阻碍，甚至得空再闲聊几句。

    只是苏蕴乐满腹的疑惑……却没机会问出来。

    苏清影对君痕月仍是充满敌意，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倒让苏蕴乐整理了一点两人之间关系的大致轮廓。

    十多年前两人有过冲突，就在蜀山深处爆发过一场战斗。战斗的双方是蜀山和死灰复燃的魔教。君痕月的盟友是轻岚，他甚至还在战斗的地点建起过一座小小的寺庙。

    苏蕴乐有点不安。这个男人是师父的敌人，与魔教似乎有染，被君痕月囚禁，怎么看都是一个不怀好意的家伙。但他对自己毫无保留地传授技艺，对蜀山剑派安危的关心，和君痕月亦敌亦友的复杂关系，又似乎是己方的朋友。

    更何况……

    苏清影忽然开口问道：“怎么没看到那个小姑娘？这么多年过去，你们俩早就成亲了吧？呵，恐怕都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了？”

    苏蕴乐忽然觉得身边的气氛冷了下去。

    君痕月的瞳孔陡然紧缩。那是她从未见过的表情，君痕月有那么一个瞬间像是陷入了不可预料的黑暗梦魇中，眼底有抑制不住的隐忍痛苦。

    苏清影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但他反而说得更起劲了——仿佛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可以刺痛这个青年的机会：“怎么，你们没有在一起啊？啧啧啧，那个时候可是你侬我侬相亲相爱，配合也是极端默契呢。要不是你们俩，我又怎么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呢？哈哈，真没想到最终劳燕分飞……”

    “你少说两句。”君痕月的语调暗沉沉的。

    “不说就不说。但我很想满足一下好奇心——那姑娘，是叫做……薛碧凝对吧？到底是她抛弃了你，还是你抛弃了她呢？”

    君痕月几乎咬碎钢牙。

    “你……你别说了……”苏蕴乐插嘴。

    “就这一个问题，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想回答啊？”君痕月露出肉眼可见的痛苦，让苏清影更加得意了，就像是滴在火上的油，呲溜溜地刺激起来，“是那姑娘离开了你啊？啧啧啧，真是意外啊，还有什么样的少年能够胜过你呢？哎，真替你可惜——那个时候她和你的默契，最终变成了与别人的缠绵呢……”

    君痕月没再说话，但他的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暴怒——

    他右手已经拔出了“碎空”，挥向苏清影！

    苏清影甚至没有做出反应。碎空挥到了他的面前，就在他的眼底，忽然爆发开。他只看到银色的瀑布如同张开的网，而自己站在中央，被包裹起来。

    “君殿主！”苏蕴乐大惊，“手下留情！”

    就在那些银色的光点快要将苏清影撕碎的时候，君痕月蓦地收剑，退开。

    苏清影没有说话。但他的内心远远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左手背在身后，因为手腕在轻轻发抖。

    十多年前那个还显得有些青涩的少年如今已经成长为杀伐决断的御器殿殿主。不仅仅在暗器上的造诣，从他的出手收手的速度便能看出，这家伙武功的精进犹然在自己的意料之外。

    “我们现在有共同的敌人。”他勉强说道，“要是起了内讧，便是仇者快亲者痛了。”

    “那你就闭上嘴，少说两句。”君痕月冷冷地说道，“我不杀你，是看在苏姑娘和轻岚的面子上，你可别不识好歹。”

    苏清影哼了一声，一言不发继续赶路。

    他回想起君痕月刚才的招式，和那碎裂又收拢的“剑”，心想这一次你出其不意，下一次我可会有所准备了。

    君痕月也同样沉默着，眼底仍然浮现着阴翳。

    碧凝……碧凝……你若是知道，当初我们最后一次并肩作战关押的那人，如今又被我亲手放了出来，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怪我呢？

    可如今情势所逼，若不关掉机关，势必殃及苏蕴乐这个无辜的女孩，既然已经放虎归山，再要重新关押自然是难上百倍。何况蜀山剑派现在所遇危机，恐怕真的需要这个男人的助力才行。

    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明眸皓齿的姑娘，身轻如燕，剑势遄飞。她似乎就在自己的面前，歪着头，碧绿色长裙，眼里有些俏皮，忽闪忽闪地像是凝着光芒。她在他的记忆中永远定格在了十六岁的模样，那个最阳光最青春最活泼的年龄，凝固在了时光的最深处。

    “碧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