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8、香（八）

    十三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从自己的伤口发现了“内斗”的秘密之后，一直在暗中调查，然后阿七找到了他。

    阿七说：“我们都被控制了……像是囚禁在水底的囚犯。可我……一定会带大家出去的。”

    阿大的秘密是阿七说的，药丸是阿七给的。只有配药丸的人，那个他口中的“师兄”，十三并不知道究竟是谁。当然将多余的药丸分给慕晓瑾是十三的自作主张，他下意识地觉得慕晓瑾秋寒的身上带着拯救他们的希望，以至于将所有的药丸分配出去甚至没有给自己留下足够的量。

    可是……

    十三忍不住问道：“阿七……你为什么要骗我们？你说过是真的想带我们出去的……”

    “我没有骗你们，我的确是想要带你们出去。”阿七说道，“你现在仍然可以选择相信我，站在我这边——而不是莫名其妙地把信任放在这几个刚见面的外人身上。”

    “刚进来的人有最强的离开的愿望，在阴暗中呆得太久就会和阴暗同化，这是我相信他们的原因……”十三咬着牙，“我最近一直在讨好阿大，他也比较信任我，告诉过我关于慕少主的一些信息。因为我一直怀疑他和外面有过联系，所以他知道这些我并不惊讶——可是阿七，你呢，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甚至比阿大告诉我的更加完整、更加全面？”

    阿七沉默了一会儿，叹道：“这么说来，你是确定要站在他们那边了？”

    “阿七，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你们只有两个人，而我们有四个。你如果说实话，或许我们仍然能一起出去……”

    阿七笑了，笑容却有些扭曲：“别开玩笑了，你们真以为杀了我们就可以从这儿出去？不，能活着出去的只有我们，而你们哪怕侥幸逃生，也只会生不如死！”

    十三一愣：“什么叫……生不如死？”

    秋寒看到阿七的表情，心里忽然一动。

    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阿七突然拔出一把短剑，狠狠地刺入自己的胸口。十三惊呼一声，却见到阿九也做了同样的举动。

    别说陆离和十三，就是秋寒与慕晓瑾也完全没有料到这种自残的举动。她们没有动作，反而是严阵以待，但心这其中存在某些阴谋，担心他们假装自残却忽然反戈一击。

    直到他们倒在地上再也不动，直到浓郁的血腥味传出，直到那一摊暗红的鲜血从身下不断流淌，他们才确定——这两人，竟然是真的自杀了。

    “为……为什么……”陆离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些人……都疯了么？”

    秋寒声音放低：“他们死前的表情……和被杀之前的阿大，简直一模一样。”

    阿七颤抖着伸出手去，探了两人的脉搏：“他们是……真的死了。”

    陆离却默默地走到了最先死去的十八面前。这个青年人，直到死去，也没有说一句话。可是陆离却看出了其他的东西……

    他拢起袖子的模样，不是像极了听风阁的“袖里乾坤”吗？只不过原本用来出招的部分变成了用来发射暗器。

    而他双手藏在袖中的感觉……甚至有几分像“一羽万顷”的起手。

    别人看不出来，但陆离可以。他的眼力在机缘巧合之下几乎已是武林的顶级，对“一羽万顷”又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十八刚准备偷袭，他都看的一清二楚了。只不过那时候秋寒还在假意与慕晓槿动手，自己不明慕晓槿敌友关系，也不知道是否应该阻拦十八。

    可是无论如何，有一件事情可以确定——

    十八一定出自听风阁，甚至可能也亲身接受过君痕月的教导。搞不好……就像自己一样。

    “他们选择死，是因为害怕生不如死。”慕晓瑾站在一旁，“站在幕后布置这一切的……我其实有一个很大胆的怀疑。”

    秋寒长出一口气：“荆离岛。”

    陆离悚然一惊。

    至少从这几个已经死亡的人来看……听风阁，海棠，彼岸都牵涉了进去。而三大刺客学堂所组成的联盟，不正是那个荆离岛吗？

    十三捂住自己的胸口，突然说道：“不好！”

    心跳像是被什么催动了似的加速，血腥味和洞里的香味混杂成某种甜腻的味道。十三的眼前一阵一阵发黑，被药丸压制下去的血液……好像又要沸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