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着种外人难以理解的团结。简直就像紧紧缠绕在一起的蛇群,以至于它的敌人想要针对其中某个的时候,不得不掂量迎接整个蛇群的后果。
外人很难窥视到这个家族的内里,只能为它的种种不可思议而惊叹。
海因里希家族自有其运转的特殊方式,种极为古老的制度:他们保留了九世纪以来的氏族内部民主决议制,使它与家主制并行。
在平时,家族的事务取决于家主,但在关乎整个家族未来命运的重要事件上,则执行民主决议,通过秘密会议对此进行表决。旦表决结果得出,所有族人都必须不打折扣地执行。通过这种方式,族中的每个人保持致,从而使蛇群凝聚成只有个意志的整体,宛若神话传说中,诡异可怖能够聚集起成千上万细小毒蛇,最后庞大到能够吞噬日月的双头古蛇。
会议的表决一旦做出,在它的决议面前,家主便只是个执行群蛇意志的领袖。
秘密会客室的蜡烛点燃。
树枝形烛台的光并不够明亮,房间笼罩在一种沉凝的气氛里,或年轻或苍老的人穿着古典长袍依次落坐,双头蛇的刺绣游走在他们的领口、衣袖和衣摆上。每个人的脸在蜡烛摇曳的光影里,忽明忽暗。
堆叠在所有人桌上的,是厚厚的情报。
关于新市场埃尔米亚,关于海军和被女王招揽的海盗们,也关于东伯利克商人事件。
这些资料乍看好像毫无关联,事实上却指向了与海因里希家族密切相关的件事:
垄断。
没有人说话,所有参加会议的人都在各自思考着,明暗不定的光线就好似他们的心情。别人只看到海因里希家族的强大,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如今的海因里希家族正面临个怎样的处境。
海因里希家族虽然古老,但在一开始,它只是诸多贵族中不起眼的个,替王室从事商业谋生,人们多报以轻蔑。最初的先祖选择海岸线的土地作为家族的立足之地,未尝不是无奈之举。
没有广阔的土地,就无法像其他封建贵族一样,拥有众多扈从骑士,港口和垄断就是家族的命脉。
失去它,双头蛇家族就会迅速跌入尘埃。
现在,他们精心营造的毒蛇巢穴,正面临着来势汹汹的挑战。
“开始吧。”
海因里希移过蜡烛,没有起伏地说。
在他的背后是盘旋双头蛇浮雕的立柱,柱子上雕刻着家族的箴言:
利益至上。
火光和立柱在海因里希的脸颊上投下浓重的阴影,谁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
御前会议结束了。
官员们依次退出了奥尔西斯的书房,脸上各带忧色。
比起罗兰女王,鲁特皇帝奥尔西斯亲征受到的劝阻只会更多不会更少。但也正如阿比盖尔无法劝阻阿黛尔样,只要奥尔西斯的朝臣不希望人们从此提及鲁特皇帝就以“比女人更怯懦的胆小鬼”称之,最后只能缄口。
莱斯特公爵忍不住抱怨:“到底是谁将那些东西给了约翰六世,我可不信那家伙有那么长的手臂。”
“除了我那位亲爱的兄弟,还能有谁呢?”奥尔西斯一边拆阅信件,边随意地说,“他向来在这些事上无所不能,不是吗?”
莱斯特公爵苦笑着耸了耸肩。
“真令人苦恼啊,”奥尔西斯感慨,“我还记得阿瑟小时候明明像女孩子样安静。”
莱斯特公爵的眉毛微不可觉地抽了下。
——正常的女孩子可不会像他那样面带微笑地解剖漂亮的小鸟。
他将这句话咽了下去。
王太后不喜欢她的小儿子,认为他打小就古怪,如果不是为了避免鲁特王室出现与恶魔有染的传闻,她恐怕会让一打的教士天天绕着阿瑟亲王泼圣水。她严厉地命令宫人将太子与幼弟分隔开,谨慎地防止不正常的次子影响到她注定成为帝国主人的长子。
奥尔西斯小时候和阿瑟亲王就如同生活在同个宫廷中的陌生人。
“莱斯特,你小时候和阿瑟相处的时间要比我多,你觉得阿瑟到底是什么时候忽然就长歪了?”
莱斯特公爵耸了耸肩:“那都是六岁的事了,陛下。”
奥尔西斯遗憾地摇了摇头,不过他也只是随口一问,很快就继续处理亲征需要做的准备。
莱斯特公爵等了会儿,见没有其他事,便起身辞退了。
奥尔西斯抬头瞥了眼他离去的背影。
太阳光透过玫瑰窗,落在他修长挺拔的身上,那双颜色浅淡的银灰色眼眸呈现出冷兵器的金属质感。他不紧不慢地在一份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搁笔从一叠信中精准地抽出其中封。
信封的火漆口加盖着十字剑与玫瑰的纹章。
那是罗兰女王的个人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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