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受完洗礼,同时和周围的那些看热闹的教民们混了个脸熟之后,太阳已经逐渐西斜,所以如果此时下山的话周富贵倒是无所谓,但常年养尊处优的张宏和身子骨较弱的周雪就说不定会碰上什么危险了,所以,在冯云山的张罗之下,自己在派出周富贵下山报平安之后,便只能与周雪二人在这山上留宿一晚了。
平在山的条件极为艰苦,大家的生活水平也差不多,所以虽然他张宏远来是客,而且似乎很得冯云山的青睐,但最后得到的优待也仅仅不过一间稍微宽敞点的茅草屋子罢了,而至于晚饭,也同样不过就是几个野菜窝头而已。
忙碌了一天的张宏可谓是肚子饿的咕咕叫,不过即使这样,此刻在茅草屋里,他还是没有一丁点食欲。
和想象中的不同,这几个暗绿色的野菜窝头又冷又硬,闻上去还有一股馊味,和前世街上卖的粗粮馒头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别说是平日里那个养尊处优的那个张家少爷了,就是自己在当推销员那会最窘迫的时候也没有吃过怎么差的,不过对此,张宏没有责怪什么,他知道,这几个窝头可能是整个平在山能够拿出来的最好食物了。
“哥哥,怎么不吃啊?”和张宏不同的是,此时同样饥饿的周雪正用一种满是期待地眼神望着这几个窝头,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渐渐的有些等不住了,于是轻轻地插了句嘴。
“好,我吃,我吃。”周雪的话让正在发呆的张宏回过了神,此时的他看了看盘中的食物,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既然自己选择了造反这一条路,那么在以后的战争生活中或许还要吃比这大的多的苦,如果今天他连这点小小的困难都克服不了,那么以后还谈什么大展宏图?还谈什么驱除鞑虏?
很硬,很苦,很糙,这是张宏将第一个窝头塞进嘴里后的感觉,此时纵然之前有着心里准备,他也差一点就禁不住将其吐了出来,不过,前世的自己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下了决心的事情绝不半途而废,于是,在万分痛苦之中,张宏硬是闭紧了嘴巴,艰难万分地将其全部咽了下去。
拿起旁边的茶壶,连连喝了几大碗水之后,张宏才慢慢地缓过劲来,不过这个时候,他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周雪正拿着窝头吃的香甜无比,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窘相。
周雪吃相很文静,再配合其无比清秀的面容无疑会给人一种极大的美感,不过这个时候,张宏反倒心头一酸,他很清楚,这种食物,或许对于贫困的雪儿一家来说甚至是难得一见美味,而如果再想开去,这天下,该有多少人正过着这种猪狗不如的生活。
“在满人的统治下,中国的民众住着简陋的棚子,吃着和猪一样的食物,我们临行前将一些死去的鸡鸭丢进水里,他们便纷纷跳下去,丝毫不顾忌自己的生命,这就是康乾盛世。”此时的张宏不由的想起了自己前世在网上看到的马尔噶尼访华日记,几乎就在一瞬间,一种悲愤夹杂着怒火从他的心间腾腾地窜了起来。
张宏不是一个极端的民族主义者,甚至于明知道清王朝的极度狭隘在客观上导致了中国的落后,在前世也依旧在看见孙中山“驱除鞑虏,恢复中华”这个口号时嘲笑与他的大汉族主义,但今天,他终于知道了这八个字的分量。
“满人,依旧是中国人,我们不排斥你们,但至少在这个时代,你们的狭隘注定了无法胜任领导者这个位置,既然如此,那么就让我来创造一个新世界好了。”此时的张宏握紧了拳头,两眼如鹰隼般凌厉,随即,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试图平息胸中澎湃的思绪,毕竟,万丈高楼平地起,自己现在最终要的就是把眼前的事做好。
此时的周雪依旧沉醉在自己眼前的美味之中,她丝毫没有注意到刚刚对面少爷神色的变化,而此时发现了这一点的张宏心中更是一软,不过他暂时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悄悄地用筷子将盘中所有的窝窝头都拔了过去。
月色如水,此时的平静下来的张宏心中却开始有些烦乱,不错,他的确是穿越者,知道历史的大致走向,也清楚一些后世总结的革命斗争经验,这看上去好像是极大的优势,但要知道,从理论到实际总归是有很大的距离的,此时的自己一旦要开始投入实际工作中去,一时间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啊,少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就在张宏患得患失之时,突然间,桌子对面的一声惊叫,这着实把他吓了一跳,不过随后定睛一看,原来是周雪这个小丫头直到此时才发现自己把所有的食物都一个人吃万了,此刻正满脸惊慌愧疚,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没事,不就是几个窝窝头吗,我刚才不也吃了一个,现在一点也不饿,好了好了,多大点事。”看着对方慌乱的样子,张宏也有些手忙脚乱,他以笨拙的方式柔声地安慰着,不过这不开口还好,他的这句话刚说完,周雪眼睛一红,几颗眼泪落了下来,而这一突发状况更让人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少爷不但救我性命,还待我这么好,雪儿命苦,无以为报,只愿能结草衔环,终身侍奉少爷。”周雪随后抽抽搭搭说出的话让张宏差点一个踉跄,毕竟在接受了后世教育的他看来,封建社会所有农民的一切不幸都是自己这种地主的剥削和压迫造成,周雪兄妹能不恨死他就已经很不错了。
张宏不笨,他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在延续了几千年的封建社会,农民不知不觉间已经将地主收租逼债看成了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们不知道自己苦难的根源,只能默默忍受。
“万恶的旧社会。”此时的张宏在心中默叹了一句,脸色极为古怪,像是极为欢喜,但也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哀其不幸,怒气不争之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