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满月仪式,下午走时抱走了三儿。
三儿最终没被顾家正式收养,只是当作养在顾家,每年还是会接回家几趟。
姨妈跟娘聊了半天,春浅一直在一边打扇子,听来听去,都是家长里短,最后提到重点,说是姨爹等把今年的谷子都收好后,会进城卖谷子给简家,到时候会探探简家口气,问问什么时候能来应家提亲。
姨妈跟娘长得相似,身高略矮些,身段轻盈,面庞略圆,许是常年生活优越些的缘故,皮肤也比张氏白皙。她嗓门很大,爽朗明快,常年带笑,为人极为热情。
姨妈抱了三儿去了没几天,这天,春浅提了篮子猪草艰难地归家,走到山冈上,迎面碰到老六房的大钱哥,他抹着鼻子,对春浅道:“我城里的小姑奶奶家来人了,带了好多点心还有糖果。”说着摊开脏兮兮的手,露出一个彩纸包着的糖果,眼巴巴地看着春浅。
春浅把篮子往地下一放,揉捏着生疼的手指,眼珠子一转,甜甜道:“大钱哥,你帮我提篮子好不好?只要提到山冈下,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那大钱说的小姑奶奶就是简家老夫人,与小姑有婚姻的简礼便是她的独生子。
大钱听见有秘密,眼神一亮,把糖往春浅手里一塞,“女娃子就是没用,好吧,我给你提。”他今年八岁,长得瘦高,但很结实,提起大篮子跑得飞快,春浅跟着他跑,喊他慢点。
大钱跑了一会便累了,速度慢下来,两手来回地换,春浅问他:“你姑奶奶家谁来啦?”有关简家的事,春浅自然想探听点消息。这刚过秋收,马上到了农闲季节,正是庄户人家定亲娶亲的旺季。奶奶几次跟娘嘀咕,就是说等简家来人收谷子时,要问问消息。
“刘管家呗,来收谷子。”大钱吸口鼻涕,“不过还来了一个婆子,来我家就说了几句话,就直接去你家了。我娘说是简家表叔要定亲,要给你们家送个信儿。”
“真的?”春浅眼睛亮了。
大钱又说:“好像说是什么城里的赵家,催的紧什么的。”
“啊?”春浅的高兴瞬间化为担忧,扯上什么赵家?
永丽提了篮子菜从菜园回家,问:“你俩孩子一路嘀嘀咕咕什么呢?”
大钱对永丽翻了个白眼,扔下篮子,“春浅,我先回家喝口水,一会儿找你,你的秘密要跟我说。”
“大钱这孩子怎么了,跑这么快。”
春浅拉住永丽:“小姑,大钱哥说简家姑奶奶家来人去我们家了。”
永丽笑容渐渐消退,春浅一想,“小姑,刚才我在地里碰见胡叶姐,说是有事找你,叫你去她家一趟,你快些去吧!我回家看看,一会儿来喊你吃饭。”
永丽想了想,“也好,我先去胡叶家,你、回去听听,听见什么来告诉我。”她怕春浅听不懂,又嘱咐,“不要被奶奶发现,听听他们说什么,要记清楚,来告诉小姑。”
春浅点头,风似地跑回家。
巷里应家老七房,此时是闹得天翻地覆,春浅刚爬上门槛,屋里飞出一个扫把,差点将春浅砸下门槛,她听见奶奶尖着嗓门:“滚,给我滚,我们应家老七房不跟言而无信,背信弃义的人交道!”
春浅看着一个婆子被文氏推了出来,她赶紧躲到一边,那婆子穿着打扮不俗,想来富贵之家的上等仆妇了,文氏接着扔出一个礼包,“把你带的东西拿走!回去跟简应氏说,她不怕天打雷劈,不怕简家老爷从地里爬出来找她算账,不怕简家脸面丢光,就尽管毁亲再娶去!”
那婆子一再堆笑赔礼,“舅奶奶,您消消气,老身这不是只来看看么,我们太太只是吩咐我来瞧瞧二小姐,并没有其他意思。”
文氏立马道:“只是来相看的?那春浅,把礼物提进来,就当是定礼了。”
春浅一骨碌爬起来,把那包礼物抱在怀里。她来古代已经好几个月了,也听了不少风俗八卦,听姨妈和娘聊天她知道,小姑这样快二十岁的姑娘,远近都知道她与简家有婚约,别家自然不会来提亲的,如果简家不来提亲,她的未来怕是不妙。应家在附近是大族,是要脸面的,被毁亲的姑娘别说再嫁人,这要是较真的家族,这种姑娘就该上吊自杀了。应家湾虽不至于这般封建,却也不是那般容易过关的。故而应家一直很担心永丽的亲事便是如此。
春浅心中虽然有疙瘩,但却不敢跟时代较真,她趴在礼包上,那婆子听见文氏这般难缠,立马改口:“哎呀,舅奶奶,老身只是应太太意思带点礼物给侄孙,真没别的意思。您可千万别误会。这要是嫌弃礼物不好,我这就带走。”她怕文氏真把礼物留下当定礼,这趟差事被她搞砸,所以也不敢留礼物,俯身从春浅身下抽礼物。
春浅身小体轻,眼看礼包便要被抽走,她没办法,只好干嚎,大钱跑到巷子里,见春浅哭,以为那婆子在打春浅,扑着将那婆子一推,“你这婆子,怎么打人呢,我叫姑奶奶打你板子。”
那婆子被两个孩子闹成这样,叉手问文氏:“二舅奶奶,你看,你看,这两孩子,快管管。”
文氏站在屋内冷笑,吩咐春浅,“春浅,把定礼拿进屋。大钱,送你姑奶奶家这位管家奶奶走吧!”
那婆子瞧着春浅把礼包抱进屋,也不好进来抢,垂头丧气地走了,一步两回首,欲言又止。
文氏骂道:“狗仗人势的东西!再敢来我家胡言乱语,打断你的腿。你简家能耐,想毁亲,叫简应氏亲自来,我吐她一脸唾沫子。”
那婆子只好装作没听见,加快脚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