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本善身后就是一扇朝北敞开着的竹门,左右两页垂着竹帘的窗户,西南角一张竹桌,周围四把竹椅,南面的墙上挂着一幅水彩画。
沙本善走上前去一看,不禁大吃一惊:这画上画的,不正是刚才我们推门进来时看到的那个场景吗?一碧如洗的天空,蔚蓝深沉的大海,郁郁葱葱的热带雨林,还有那金秋麦田般的沙滩,都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栩栩如生。
说它们栩栩如生,不是修辞,而是真的和真的一样,海浪在涌动,花草在摇曳,天上的鸟真的在飞,画中的一切都有生命。
透过这薄薄的画纸,沙本善甚至能感觉到温热潮湿的海风正拂过脸庞,还能嗅到弥漫在空气中的万物气息。
凌金也在一旁津津有味地欣赏这幅画,边看边赞叹道:“瞧那些花儿,好美啊!还有螃蟹和贝壳,那是什么鸟呀,刚才我都没留意呢,真的在飞耶!”
沙本善分析道:“看来刚才我们一推门就走进这幅画了。”
“嗯,”凌金说,“可是画里没有我俩,没有花海医仙,也没有神龙,看上去就是一幅会动的风景画。那和神龙爷爷对话,还有流沙、蓝色的马、怪鱼,难道只是……”
沙本善这才想起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连忙掰过凌金的脸来,上上下下仔细检查,却没发现一处伤口,也没有水迹,甚至连一粒细沙都没找到。
凌金笑嘻嘻地看着沙本善:“你每次紧张我的时候都好帅。”
沙本善脸一红,转移话题道:“你也看到那些马和怪鱼了?还有那个小泡泡,刚才明明都感觉和真的一样,怎么会一点痕迹也没留下呢?”
“本来就是真的呀,你怀里的三思芭蕉不是痕迹吗?”花海医仙的声音从竹门外传进来,吓了我一跳。
凌金伸手到沙本善衣服下面一摸,果然摸出一朵桃子模样的花,正是三思芭蕉。
她顿时搂住沙本善的脖子雀跃起来:“哇!刚才不是做梦呀!我们真的遇到神龙啦!我们真的得到奇花啦!”
“呵,瞧把姐姐乐的,”花海医仙隔着竹门催促道,“神龙已经走了,半龙湾马上就会关闭,你们再不出来,可就要永远被关在这幅画里了哦。”
沙本善们又瞧了一眼那幅神奇的画,依依不舍地退出竹屋,看着竹门在面前缓缓闭合,才转过身迎上花海医仙如花的笑靥。
沙本善已经憋了一肚子的问题,劈头就问:“刚才你去哪了?那流沙是怎么回事……”
花海医仙无奈地抿了抿嘴,打断了沙本善:“三思芭蕉难道是个摆设吗?”
凌金马上反应过来,抬手就用三思芭蕉在她自己脑门上轻轻一敲,然后又在沙本善脑门上敲了一下。
沙本善感觉自己瞬间就开了窍,刚对花海医仙问的两个问题,以及还没有问出口的问题,统统都有了答案。公布这些答案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中音,从沙本善的头顶传来:
“笨蛋!人家花海医仙是神仙,能和你们一样陷进流沙吗?当然自己飞出画来啦!”
“笨蛋!那流沙当然是从画里回归现实世界的通道啦!难道你还想自己从画里爬出来啊?!”
“笨蛋!神龙也有私生活的,怎么可能一直跟你们没完没了地聊天呢?到下班时间了自然就回去啦!”
……
沙本善被骂得一愣一愣的,却感觉自己聪明了许多,却听见凌金在一旁咯咯直笑。沙本善向她望去,她没在看他,而是眼睛用力地向上瞟来瞟去,像在和自己额头上的发丝进行交流。
她在干什么呢?沙本善这疑问刚一产生,答案立马又从沙本善头顶传来:“笨蛋!她当然在找说答案的声音啦!我不是也在你的头顶嘛!”
原来用了三思芭蕉的人,头顶都会出现一个提示答案的声音,但只有自己能听见。
沙本善也对这个声音产生了好奇,也挤眉弄眼地向上寻找,结果又惹来一顿臭骂:“笨蛋!我就是个声音,声音是用来听的,怎么可能看得到?!”
沙本善暗想,三思芭蕉可真是个好东西,有了它,我就不需要每次一遇到难题就去问师父啦。虽然师父的态度比这三思芭蕉要好很多,可动不动就麻烦他老人家,会显得我太没有出息。要是我事事都能自己搞定,师父一定会很为我骄傲的。
想到这儿,沙本善的头脑里忽然蹦出一个纠结了他很久的重要问题,此时不问,更待何时?可他在头脑里把这个问题重复了十几次,那个声音仍没有回答,可把他急坏了:“喂!你倒是说话啊!是不知道,还是不想回答啊?这问题对我很重要的!你这什么态度啊?!”
花海医仙在一旁笑道:“三思芭蕉用完一次要休息一个时辰,而且每次最多回答五个问题。瞧把你急的,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说来听听,说不定我都可以替它解答了。”
这问题没什么可遮掩的,沙本善便说了出来:“我的父母在我出生后没多久就把我托付给了我师父,但我始终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要匆匆离开我,要消失在我的生命里。”
在清虚观的时候,沙本善见师兄们也都没有父母陪在身边,便觉得这是个正常现象。后来知道他们都见过自己的父母,才感到自己的境遇有些不同。再后来,包括大师兄在内的一些人开始叫沙本善“小野种”,嘲笑沙本善的身世,沙本善便对这个问题有了更深刻的体会。
沙本善竭力克制着情绪,不让自己在凌金和花海医仙面前失态,但凌金还是马上察觉到了沙本善的酸楚,悄悄牵住沙本善的手,握在她的掌心,温柔地看着沙本善,没有说一个字,却胜过千言万语。
花海医仙露出满含歉意的笑容,尴尬道:“这个问题我略知一二,奈何受限于天规,不能说。”
凌金立刻反应过来,追问道:“之前你说花海医仙不能说与奇人的使命有关的内容,那么这个问题的答案肯定和沙本善的使命有关咯?!”
花海医仙点点头,又说:“而且这个问题三思芭蕉也没办法回答你,因为三思芭蕉不答过去,不答未来,只能回答发生在眼前的问题。”
凌金撇撇嘴:“规矩还真多!”
花海医仙无奈道:“能力越强,规矩和限制就必须越多,否则天下就乱了。”
一听到“天下乱了”这几个字眼,沙本善瞬间想起了自己的使命,当即从惆怅的情绪中挣脱出来,对花海医仙道:“嗯,没关系,我一定可以凭自己的力量找出问题的答案,现在我和凌金要赶紧去兜步平原完成眼下最要紧的任务了。”
花海医仙欣慰地看看沙本善,又看看凌金,柔声道:“你们是我见过最般配的一对,无论将来发生什么,都愿你们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真奇怪,沙本善说的是工作上的事,她却给他们爱情祝福,感觉有点牛头不对马嘴。不过时间紧迫,他们不能再逗留于此,便骑上擎天猪,与花海医仙道了别,一飞冲天。
为了给他们送行,花海医仙还略施法术,让整座花仙谷的奇花都朝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怒放开来,一时间,万花争奇斗艳,蜂蝶漫山遍野,无数片花瓣在空中舞出各种美妙的图案,令刚刚升起的朝阳都黯然失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