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面三刀的亲王真是让人难以捉摸,上一秒还在诱导自己以为布兰特跳入利刃丛生的护城河,下一秒却扮演起宽厚长者,让自己以为他网开一面放过了布兰特。难道他想把女儿嫁给布兰特?凡妮莎差点因为自己这一疯狂的想法而跌倒,她不安地看向泰伦斯,发现他也在注视着自己,公主连忙将目光转回卡玛的脸上。修女们温柔地扶着卡翠娜到座位上坐好,然后各自忙碌着为故去的公主更换血衣。巧手而贴心的工匠为卡玛打造了一面纯金的面具,边缘与卡玛的脸形完全贴合,那是泰伦斯记忆里妹妹的脸,五官精致而美丽,眼睛的位置由两颗祖母绿代替,使她看上去栩栩如生。
她的死完全是个错误,凡妮莎内疚地想,听那个侍女说她和布兰特的对话,她就是回来拿禁魔石的钥匙的,却阴差阳错死在自己的剑下,如果布兰特没有拿走雷纳的钥匙,卡玛也许不会死,可问题是谁害卡玛失去理性的,答案多半是雷纳,恐怕他自己也没料到结果会是这样吧,而布兰特更是无辜,这下成了烈炎国的公敌,他再也没有机会露面了。
不过王子和卡玛相遇的地点倒是值得深思,据那个侍女说,布兰特从睡狮河里爬上来就直奔那个院落,而卡玛出现的地方只离他不到两条街。莫非那里有什么?凡妮莎不及多想,泰伦斯亲王已经走到面前,他伸出右手,公主将自己的手放在上面,任由亲王引着自己来到圣殿外面的偏殿。
“不喜欢我派给你的侍卫吗?”泰伦斯打量了凡妮莎一眼,看不出他的不满,相反,语气中竟有些钦佩。
“我宁愿与卡翠娜公主共同分享她的卫队。”凡妮莎远远地望了望卡翠娜,叹了口气,“不过现在看来不太可能了。”
“她并不是在生你的气。”泰伦斯勉强微笑了一下,“她还小,还不明白自己的责任。”
“难道你真的希望她像我这样每天顶着虚假的微笑、说着违心的话,周旋于各种势力之间吗?”凡妮莎看定泰伦斯的眼睛,“我倒觉得想哭就哭、想骂就骂是件好事,至少不用活得那么累。”
“但也不会活得太长。”泰伦斯尖锐地指出,“好吧,我们不是来讨论孩子该什么时候长大的。我已经向绝冬城隔空投书,确定你对盛夏之国的继承权,你猜科曼将军是怎么回复我的?”
一听到科曼这个名字,凡妮莎好像被沙蝎狠狠地扎了一下,她眯起眼睛,注视着泰伦斯。
“他不但尊你为盛夏之国的女王,还送来了成船的珍宝作为贺礼,现在由他暂时代管绝冬城,而他只要求你签署一份征讨书。”
果然,他才不会那么好心尊我为女王,他只是想利用我的姓氏稳住南郡的诸侯,这空头的王冠不要也罢。“他要征讨谁?”凡妮莎不由好奇,是哪位英勇的领主挺身而出,捍卫德林家族的尊严?
“新月城,你的妹妹伊丽娅。”
什么?!凡妮莎瞪大了眼睛,这不可能!伊丽娅才八岁,她怎么可能统领整个新月城?珀莉?高汶在哪里?凡妮莎还记得自己离开妹妹时她信誓旦旦的承诺,她说她会把伊丽娅藏得好好的,不让她受一丁点伤害, 虽然之后从各种不同来源打听过伊丽娅的境况,但她并没当真,现在经由泰伦斯的嘴亲自说出,凡妮莎终于半信半疑起来。
“不可能,伊丽娅今年只有八岁,”凡妮莎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科曼的信在哪里?”
泰伦斯一边吩咐从人取信一边开导公主,“别忘了,有魔法,一切皆有可能。”
是啊,凡妮莎猛地停住话头,自己差点忽略了伊丽娅的魔法——服从魔法。这是凡妮莎所知的最强大的精神魔法,它能让任何人对伊丽娅的话绝对服从,即使让人活生生挖出自己的双眼也得照办。很可怕,但也并非全无办法,科曼的屏蔽魔法也许会对她起作用,所以他才这么急切地想要除掉她,可是一个八岁的女孩又能给他带去多大的威胁呢?凡妮莎百思不得其解,直到看到了科曼的魔法书扎——新月城里挂满了模样骇人的活尸娃娃,士兵们闯进平民的住宅,抢走孩子,**、风干,制成大小不一的布偶娃娃,伊丽娅站在城头,拍着手大笑;画面中,她还召集不明就里的南郡诸侯,亲口命令他们出兵与科曼对战,誓要将他赶出盛夏之国。
想不到母亲和威玛的离去对伊丽娅造成的伤害如此彻骨。
凡妮莎沉默了。
“她命人烧死了老城主,还把珀莉?高汶投进地下竞技场,让她死在巨蜘蛛的毒液中,这些人肉娃娃,听说都是伊丽娅仿照她曾经的布偶作的,但每一个她都只玩两三天就命人扔掉,她每晚睡觉都搂着它们,说只有跟她的‘琪玛’在一起,她才能睡得安稳。”
凡妮莎的手在剧烈地颤抖,自己的妹妹已经变成了一个必须除掉的恶魔,她不听任何人的指挥、不受任何约束,自己离开的这半年时间里,伊丽娅从娇养的小公主转变为残忍暴虐的魔鬼,这都是索兰达之过,是她引外族入侵,使盛夏之国饱受战火摧残,更令小妹妹伊丽娅性格转黑,成为千夫所指的小恶魔。
“索兰达!”凡妮莎咬着牙齿念出姐姐的名字。这倒令身旁的泰伦斯十分惊讶。
“那么,”亲王指了指手中的魔法书信,“你签还是不签呢?”
“签,”凡妮莎看着泰伦斯,知道如果自己不签就表示自己放弃盛夏之国的王位,那自己对亲王的利用价值就几近归零了,她怎么可以将自己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但一切事都有前提,那个科曼要我在征讨书上署名也无非是想利用自己的身份,我也要强加一个前提给他,让他有苦说不出,“但我要亲自去征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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