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卡丝提娜被带了进来。凡妮莎不由怀疑这个女人是否真的是那个甜美可爱的贵族少女。面前的女人穿着一件灰布长裙,虽然颜色老旧,但做工一流,看得出是为了不想引人注意,特别选了这样一条不起眼的裙子,裙摆和底边满是尘泥,一边的褶皱还有刮擦撕毁的地方,这使她看起来狼狈不堪。记忆中的卡丝提娜是那么的精致美丽,仿佛安静易碎的玻璃花瓶,但现在她的脸却有如冰霜过后的麦田,枯槁一片。那绸缎般光洁的皮肤,已经枯黄成了用来记事的羊皮纸;那泛着太阳金光的发卷低伏在脑后,像没有生命的马尾;最令人痛心的是她那犹如小鹿般跳脱灵动的眼睛失却了光华,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呆滞如将死的妇人。
“卡丝提娜?”布兰特试着叫出她的名字。
“布兰特王子!”卡丝提娜认出了屋子里最熟悉的面孔,扑进布兰特怀里,放声大哭 。
“发生了什么事?”凡妮莎觉得有必要维持营帐内的气氛,同时也给布兰特解围。哦不,也许他正得意呢,有一位美丽少女对自己投怀送抱。凡妮莎看了王子一眼,发现他也并非乐在其中。
卡丝提娜抽抽噎噎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布兰特、桑西洛和凡妮莎一同滚入多隆之门以后,布兰特的哥哥克里昂再度执掌了酒谷之国,他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卡丝提娜,将她折磨得生不如死。后来,为了结交科曼,克里昂将卡丝提娜送到盛夏之国,聊作弄丢凡妮莎的补偿。谁知科曼根本不喜欢女人,于是他将卡丝提娜转赠给了魔戟堡的珂伦男爵,可怜的卡丝提娜像一片风中的树叶,被吹来吹去,最后也没能摆脱飘零泥淖的厄运。
从卡丝提娜断断续续的哭述中,凡妮莎了解到一个重要信息——奥普兰家族阴谋发动反叛已经长达一个世纪之久!从他们引入强力魔法基因开始,这个家族就已经不再是德林家的属臣了。
珂伦?奥普兰之所以长年不见外人,真正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他在研究邪恶魔法,失败之后遭到魔法反噬,来自陌生人的轻轻一瞥就能在他的内脏里插入一枚生锈的银针。而他之所以如此迫切地研究邪恶魔法,是因为他的后继者根本达不到他的要求,没人拥有能够征服盛夏之国的强大魔法。
卡丝提娜被当作生育机器,与珂伦隔着纱帐结合有孕,在魔法的催熟下,一周就生下了一对双胞胎。这对于初为人母的卡丝提娜来说本来是件莫大的喜事,可是当孩子们在她眼前以几何量级的速度疯长的时候,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所有事实都表明珂伦对孩子的渴望有着变态的目的,而她没有任何权力过问他要对孩子们作什么。
这种不安一直埋藏在卡丝提娜的心底,随着时间平静的推移,她放下了戒心,开始天真地以为那不安只是自己的傻念头。直到某一天,她的大儿子不见了。她找遍整个城堡,呼喊着儿子的名字,磨破了双手双脚爬上高塔去寻找,冲着天空哭号,却始终没能再见儿子一面。之前的不安再次浮上心头,直觉告诉她,她的儿子被珂伦带走了,带到了他那不可告人的实验室里,也许儿子正在经受可怕的孤独,也许他正缩在墙角哭泣,也许,他正被他那邪恶的父亲开膛破肚……
卡丝提娜泣不成声,无法继续讲述下去。凡妮莎递给她一杯酒,看着她把那淡黄色的液体一口气灌进肚里,才又给她倒上一杯,那是麦酒城邦来的青柠酒,有宁神静气的作用。果然,可怜的姑娘抬起泪眼,继续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卡丝提娜镇定下来,没有坐等儿子的尸体,而是在城堡里四处查找,天不负人,她最终找到了珂伦平时出入的密道,并成功进入了他的密室。在那里,她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大儿子,同时也解开了很多迷团,比如,奥普兰家族那些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他有好多个妻子,每个人都为他生下孩子,”卡丝提娜声音颤抖地回忆道,“那些小孩身上插满了透明的管子,他们的魔法被抽出来,源源不断地输送到一个最强大的孩子身上。”
“魔法供养?”凡妮莎用目光询问唐纳德爵士,“难怪珂伦能制造出那么多暴击战士。”
“可那是多年前就被魔法师公会禁止的邪恶魔法!”爵士怒目圆睁,“更何况是在他自己的后代身上施放!”
“所以才要关上门来不让外人看到嘛。”凡妮莎扬了扬下巴,示意卡丝提娜继续。
“我的小瑞克,他被绑在最后面,像只失去翅膀的小鸟,”卡丝提娜无助地流泪,“我亲眼看到之前面的孩子一个个死去,没有了魔法,他们的生命也到了尽头……”她扑到凡妮莎脚边,抓住公主的裙角,“公主殿下,求您救救我的小瑞克,他还是个孩子,他不应该有这样的结局!”
“别急,我会想到办法的。”凡妮莎扶起卡丝提娜,看了看她破碎的裙子,“你一个人是怎么逃出魔戟堡的?”
“我没逃,”卡丝提娜摸了摸自己的后脑,“我碰上了珂伦的卫兵,他们毫不犹豫地攻击我,以为我死了,然后把我扔进了下水道。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水闸以外。”
凡妮莎与布兰特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念道:“水闸!”凡妮莎拉着卡丝提娜的手,把她带到桌前,指着沙盘上的魔戟堡,“指给我看,你是从哪道水闸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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