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凡妮莎是你的公主,未来的女王,难道你不应该乖乖给女王让开路吗?”布兰特像咬到了舌头一样吸起气来,“噢,我明白了,你是想甩开我们单干,为你自己拿下绝冬城,你这个野心家,我现在就收拾了你!”说着,作势要拔剑。
“请按下你那难得的好脾气,我亲爱的王子殿下。”凡妮莎终于开口,面对长桌对面的瑟兰堡领主,公主发现一切都并不轻松,即便就自己早已准备答允的条件而言,想要争取更多的优势已经不可能。但一切事在人为,究竟会是怎样的结局,不到最后谁也说不准。那就来吧,我已全副武装,“请原谅我对于贵族的事情知之甚少,”她优雅地将头发甩到一边的肩膀上,露出属于公主的黄金绶带,那是雷纳在新月城为她寻到的,配上她德林家独有的棕发碧眼,足以证明她就是名正言顺的盛夏公主。“但不知贵公子为什么全都进入了伊凡古墓呢?”
“那不是你需要操心的,”戈德温粗嘎的噪音证明他有多不耐烦见到类似“女王”、“公主”这类人,“你只需救出他们,我就承认你的身份,向你称臣,并让你的军队毫发无伤地通过瑟兰堡。”
“我的身份无需你来承认。”凡妮莎轻轻吐出这句话,莫名地令对面的粗暴领主身体一震,也浇熄了他越来越不尊重她的妄想,“我本人很乐意为你提供无条件的帮助,毕竟,你不但即将成为我的属臣,同时也是效忠德林家多年的老贵族,在盛夏之国德高望重,也是我们这些后辈效仿的偶像。但是,”话锋一转,谈判正式开始,“我的军队每天都在消耗,他们吃不饱饭、穿不整齐,没有战马,无法为我效力,我恐怕大军进驻瑟兰堡之后无力前行,会给你和瑟兰堡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你想说什么?”老戈德温警觉起来,因为此时盛夏骑士团已经泰半进城了,如果他们暴动起来,自己这个领主绝计没有作下去的可能,公主这番话看似哀求,实际却是在威胁自己。
“别担心,亲爱的大人,”布兰特越过凡妮莎,在戈德温面前的桌子上敲了两下,他指节上的护甲发出铜币敲击的声音,“我们想要的很简单——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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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墓所在地的范围内约住了两百人,但建筑不少。它是瑟兰堡周边四岛中最古老也最神圣的地区。区域内的建筑有三二座庙、大屋、小屋、宦人管员的宿舍,以及紧邻围墙外的守卫宿舍、为数不少的农家棚屋、仓房、绵羊圈、山羊圈、饲养场等。远看像座小镇!!倘若从西边枯干的连绵峰峦朝这方向看过来。那些山峦可说是寸草不生,只长了洋苏草、稀疏零落的蔓生线草、小杂草和沙漠药草等少数几种植物。若是从远远的东边平原向上望,则可能会见到双神庙的金黄屋顶在群山下闪耀,有如一大片岩石中的一丁点云母石。
双神庙本身是个石造立方块,涂敷灰泥,有个低矮的门廊和一扇门,没有窗户。比双神庙晚建几百年的神王庙则耀眼得多,它在山坡的位置比双神庙低些,但有挑高的柱廊,外加一排柱头上了色的粗大白柱。每根白柱都是一整根杉木,由盛产林木的哈肯岛以船运到,再由二十名农夫竭力拖越不毛的沙漠平原到达陵墓所在地。从东边来的旅者看到神王庙的金黄屋顶和亮眼木柱后,就会跟着看见山坡上较前述所有建筑还高些的位置,有座与沙漠同样呈土棕色也同样荒废的殿宇:巨大但低矮的宝座殿。它是同类殿宇中最古老的一座,墙壁迭经修补,略嫌平钝的圆顶也已渐次崩毁。
宝座殿后方,有堵厚重的石墙环绕整片陵墓丘的丘顶,这石墙没涂抹灰泥,且多处倾颓。石墙内侧有好几块黑岩石,高十八或二十呎,一个个像是由地底窜出来的巨大手指。谁要是见着它们,准会不断回顾。它们煞有深意地矗立在那儿,却不曾听谁说过它们意味什么。黑石共计九块,其中一块屹立未倾,两块全倒,其余的也或多或少倾斜。石块表层覆满了灰橙交杂的苔藓,看起来好像被人着了色;但其中有一块没覆苔藓,乌黑的色泽隐然发亮,且摸起来滑顺无纹。其余岩石虽披覆苔藓,仍可约略瞧见或摸出石上刻了些形状记号。这九块黑岩石是伊凡陵墓的墓碑。据说,自从新人类第一人降世,自从欧洛普斯创生以来,它们就竖立在这儿。海洋深处举升而出时,它们就在黑暗中被竖立了。它们比历代神王年老、比孪生兄弟双神年迈,甚至比「光」还年长。它们是凡人俗世开始存在以前,历代不知名统治者的墓碑。既然统治者「无名」,后世服侍的女子也随之「无名」。
墓碑就竖立在宝座殿后方,石墙环绕的山顶,那儿未曾有别人涉足。每年两次献祭的仪式都在宝座前进行,日子是在最靠近春分和秋分的月圆日。仪式进行时,瑟兰堡的领主会端着一只大黄铜盆,由宝座殿的低矮后门走出来。铜盆里盛装的是滚烫冒烟的山羊血,他必须将这些山羊血一半洒在那块仍然屹立的黑墓碑石脚,另一半洒在已倾的任何一块墓碑上。那些倾倒的墓碑深嵌在岩尘中,迭经数世纪献祭羊血之赐而陈垢斑斑。
凡妮莎在黑石间漫步,想弄清楚上头刻的是什么,因为此时晨光斜射,岩石上模糊的隆起和凹痕较为凸显。不然,她就坐在墓碑间仰望西边群山,俯瞰下方一览无遗的陵墓所在地建物屋顶和围墙,观看大屋与守卫宿舍周围的第一波晨起骚动,并遥望绵羊和山丰群被驱赶到青草稀疏的河畔。在墓碑区那里,即使顶着这盛夏之国正午的暑热,仍然有一股阴冷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