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你做什么

慧是也。

    这天恰逢周末，而花小慧也得知了赵长城高升的消息，马上就跑了过来，一则给赵长城做饭菜，也则给他贺喜。

    现在黄清县里都知道花小慧是赵长城的表妹，对她的到来，倒也不觉意外。

    只是没想到，花小慧一来，就成了端茶倒水的居家丫环。串门的人络绎不绝，她这泡茶的手几乎没有停过。

    赵长城还交给她一项重要任务，那就是记账，哪个人送了礼，送了什么礼，我们回了什么礼，此人的职务级别等等，都是要详细记录下来的。国内的人情账，是一项历史悠久的优良传统。赵长城身在其中，也不能免俗。原本来说，他是领导，人家都是他的兵，这种礼尚往来，大可不必记，但赵长城不同，他就是要记下来，一则便于日后查账对账，二则便于自己观察这些下属的为人。

    对的，从送礼的方式和所送的礼品上，就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大体品性。这也是赵长城当官以来，养成一种习惯，这种习惯久了，竟转化成了一项能力。他现在只要看看别人送的礼品，看看他送礼时的姿态和动作神情，就能揣摩出这个人的性格，还能看出他的大致阅历和能力来，事后几经验证，都是八九不离十。

    花小慧就很佩服赵长城的这种能力，也尝试着去观察和揣摩，但往往牛头不对马嘴。赵长城笑说，这不是人人都会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能力和特长，你的能力就是泡茶啊，你泡茶的速度，我就望尘莫及。弄得花小慧好不郁闷：合着我就一当丫环的料？

    我们的花大镇长，一看这些再次来送礼的人，笑道：“你上午不是来过了吗？怎么又来？我泡的茶就有那么好喝？”来人说道：“上午来得匆忙，忘记带茶叶了。这茶叶可是咱家婆娘自己在深山里采摘的，比外面买的都要好，我知道赵书记喜欢喝茶，就包了一包送过来，给赵书记尝尝鲜。，…

    赵长城笑道：“你们这哪里是来给我送礼啊，分明是看见我准备了很多很好的烟酒和茶叶，别人都得了好处去了，你们便也想着不能吃亏，便翻出家里的陈茶叶，来换我的好茶叶喝？是这个理吧？”来人明知道赵长城是在说笑，还是出了一身冷汗，揣摩着赵书记这是不是在怪我们第一次没有带礼品来呢？

    到了晚上，花小慧一清点，笑道：“赵书记，人家升官，你也升官，人家升官又发财，你升官却还亏了！我算了算这些东西的价格，再把你回的礼品价格一算，你足足亏了一千多块钱！你还不如不收礼呢！”

    赵长城淡淡地道：“我收的不是礼，是人心！我回的也不是礼，是人心！

    前来宣布赵长城任命的是市委组织部部长皮一光。

    赵长城初来黄清，也是皮一光相送。那时，他还是市委组织部的副部长，现在已经高升为市委常委、市委组织部部长了。

    赵长城跟皮一光也算是老相识了，彼此寒暄过后，就进了正题。

    皮一光当众宣布了赵长城的任命，并宣布了市委对陈子丹和孙子武的处理意见。

    陈子丹和孙子武虽然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但真正听到皮一光当众宣读任免命令时，他们还是无法淡定，情绪低落到了低谷。

    虽然皮一光一再安慰他们说，另行任命，并不意味着贬职或者降职，可是陈子丹和孙子武一听到贬职和降职这两个词汇时，脸色更是大变，连酒宴也不参加了，喝了几杯酒后，借口身体不适，就离开了。

    赵长城成了这场酒宴的中心人物，所有的人都端起酒杯来，为赵长城祝贺。

    皮一光深有感触的对赵长城说道：“赵长城同志啊，你的成长，我看在眼里啊。当初你在柳林镇当党委那会，我就是市委组织部的副部长，现在，短短两年多时间过去，你连升两三级了，而我还在组织部混啊。”

    赵长城笑道：“皮部长，我跟你没得比啊，你已经走到了金字塔的中上部，而我还在金字塔的底层挣扎。你现在是市委常委，组织部的部长大人，是我们全体西州干部的娘家家长啊，日后还请皮部长多多关照。”

    皮一光道：“像你赵长城同志这种有想法有干劲的同志，是我们组织部重点培养的干部啊，市委有几个领导很看好你呢。在这里，我给你透露一点内幕消息，当时的市委常委会议上，罗提名的黄清县委人选，并不是你。”

    赵长城微笑道：“想必罗有更加合适的人选吧？”

    皮一光道：“罗虽然没有提名你，但也没有否定你，后来有人提名你时，他只说赵长城同志提拔副处级不久高配了正处级，升职的速度太快了，这是有违组织章程的，对其它同志来说，也是不公平的。”

    赵长城淡淡一笑：“罗说得也对。组织上有规定，职务的升迁，有两年红线，我的确还不到点。”

    皮一光眯着双眼，看着这个淡定的年轻人，心想这家伙，年纪轻轻，就这么的淡定啊！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刚提了一个副科，就激动得好几宿没有睡觉。此子前途大有啊！

    皮一光笑道：“但是常务副县长薛楠楠同志据理力争，历数你的成绩，跟罗针锋相对的进行了一轮激辩。后来葛市长也帮着你说话，说赵长城同志在黄清任上的政绩，有目共睹，这样的人不升官，情理难容啊。”

    赵长城道：“葛市长和薛市长太看得起我了，叫我深感惭愧啊。”

    皮一光哈哈一笑，跟赵长城对着碰了一杯酒，抿了一口，笑道：“这时，我也开口了，我这个人很实在，说的话也实在，我说黄清县里一把手和二把手都调整了，总不能都从外面调进来吧？那样的话，黄清县里的工作怎么开展啊？总得有一个本土货出来镇镇场子吧？

    原来的干部当中，论级别，赵长城同志最高，论能力，赵长城同志最大，你们看看，省级经开区，是他搞起来的吧？东沟子乡的马路是他修起来的吧？煤矸石制砖厂，是他搞起来的吧？这么多实打实的政绩摆在眼前，他不升迁的话，谁还想着老老实实的做事情啊？我们这几个人都是西州的老干部，有我们力荐你，罗也莫奈何啊。”

    皮一光的话，等于是在向赵长城表明自己的态度，他是力荐赵长城的。

    雷锋做好事不欲人知，那是人家高风亮节，对人无欲无求，不求回报。但是官场之中，官员举荐一个人，可不是在学雷锋，也不可能不求回报。

    花花轿子人抬人，你抬我，我抬你，需要的就是这种抬举。皮一光抬举了赵长城，就是要告诉他，日后你也要抬举我。

    赵长城满脸感激的道：“皮部长，你对我的好处，我记在心里了。来，我敬你一杯。”

    皮一光哈哈一笑：“我这个人，平生无所好，唯好贪杯也！”

    赵长城道：“那今天我一定要陪皮部长一醉方休啊！”

    皮一光笑道：“来来来，赵长城同志，上次我喝醉了，你都没醉，看来你也是深藏不露的高人啊，今天不把你给灌醉了，我就不信这个邪！”

    这一晚，赵长城大醉。

    送皮一光回到住处，赵长城坐上车子，打了一个酒嗝。

    李多问道：“城少，要不要找个地方去醒醒酒？黄清城里最近开了一家休闲娱乐场所，松骨、踩背，很舒服。”

    赵长城瞪眼说道：“你怎么知道很舒服？你去过？”

    李多道：“没有啊！我听别的司机们说的。”

    赵长城道：“我倒不是不准你去，只是，那种地方吧，十之是非多，你就算去，也不要。你是我的人，你在外面，别人听会拿我做文章。”

    李多道：“我理会得，那个地方是正规的场所。”

    赵长城轻笑道：“正规的场所？你觉得天底下还有哪个场所，比官场更正规？你觉得官场正规吗？”

    李多沉默了一会，嘿嘿笑道：“有正规的人，也有不正规的人。”

    赵长城道：“你说对了，正不正规，不是看场所的，而是看人。你人正规了，在哪个场所，你都是正规的，正所谓出淤泥而不染。你人若有歪念，就算放在再正规的场所，你也会变得歪门邪道。”

    李多道：“城少的话就是精僻。我要也记下来，日后都能出一本书了。”

    赵长城有些醉，话也就多了，说道：“出书？当我官当到一定级别，自然会有人来为我写书立传。哈哈，我觉得我的人生，不适合那种大部头的政治领袖著作，更适合小说家言……”

    说着说着，赵长城就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李多透过后视镜，看到打着鼾声的城少，苦笑着摇摇头。

    今天赵长城的确喝多了，可能是太过高兴所致，对那些前来敬酒的人，基本上是来者不拒。一方面，他初当一把手大任，心情愉快，多喝几杯也在情理之中，另一方面，今天这些敬酒的人，个个都是县里的头头脑脑，拒绝谁或者不拒绝谁，都不好意思。

    酒这东西，就是这样，你要么不喝，一滴不沾，别人见了你真的不喝，连上级领导的面都不卖，他们也就死心了，不敢再来敬你的酒，要么就死喝，往死里喝，来者不拒，一直喝到醉倒，别人自然也就没有话说了。

    这时，李多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李多一手把住方向盘，缓缓开往赵长城宿舍，一边接听电话。

    电话里传来一个温柔的清脆的女声：“是李师傅吗？”

    李多愣了一下，应道：“我是，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司小萍啊。”

    “司局长，你好。”李多很惊讶，司小萍怎么晓得自己的电话？又有什么事情要找自己呢？

    “李师傅，赵是不是喝醉了？”司小萍的好听的声音跟音乐一般悦耳。

    “是啊，司局长，没有参加酒宴吧？”李多心里十分好奇，心想司小萍没有参加酒宴，怎么能算到赵长城喝醉了，而且把时间拿捏得这么准。这边刚出酒店的大门不久，那边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我猜的。”司小萍俏皮的卖了个关子。她的确是猜测的，政府这方面的酒宴参加得多了，对那套程序也就熟悉无比，几点钟开始，几点钟上菜，几点钟吃饭，几点钟结束，都有一定的规矩。

    今天晚上，是县委一众领导招待皮一光的酒宴，实际上也是庆祝赵长城的酒宴。依着赵长城的性子，今天晚上肯定会喝醉。所以，她就掐着点给赵长城打电话。

    她本想拨赵长城的电话，想想他肯定醉了，就打通了李多的电话。

    至于她怎么得知李多的私人电话，那是她的本事了。

    “哦，司局长，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这里熬了醒酒场，你送赵到我这里来吧。我喂给他喝。”司小萍语气平静，仿佛正在跟李多讨论她男友或丈夫的归来。

    李多略微一滞，他不知道赵长城跟司小萍发展到了哪一步，自己贸然帮赵长城做主，把他送到一个女人家里去，会不会引起赵长城的反感？对赵长城会不会造成不好的后果？

    赵长城现在的身份不同以往，他是黄清县的了！身份地位发生了大改变，那生活和时间的安排，也就更要严苛和谨慎。现在赵长城还没有选定秘书，李多身兼了司机和秘书的双重工作，对赵长城的工作和生活安排都要负一定的责任。

    司小萍仿佛能看到李多犹豫的表情，甜甜地笑道：“李师傅，你的号码就是赵给我的，叫我有事直接找你就行了。他还说了，你是他最贴心的人，不论他做什么，都不会瞒着你。所以，我这个人的存在，也就不必要瞒着你了吧？你懂了吗？”

    李多心想，她说的不错，我这个电话，只有极少数人知晓，主要就是方便跟城少联系才配的。

    “好的，这我就送赵过来。”

    “我在楼下等你们。”司小萍右手做出一个胜利的v字形状，偶用一计，轻松骗过李多这黑小子。

    李多开车到司小萍家楼下时，司小萍已经站在那里翘足而待。

    司小萍扶赵长城下车，李多想要帮忙，但司小萍笑道：“李师傅，你晚上也忙，我就不留你了。赵书记就交给我吧。”

    李多嘿嘿一笑，说道：“我不忙，我的工作就是为赵书记服务，他在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司小萍心想这黑小子怎么这么不开窍呢？难道非要我把话说明白说透？她没好声气的向李多翻了一个白眼。

    李多挥了挥手道：“好啦，我说笑的。赵书记就交给你了，你可一定要照顾好他。”

    司小萍道：“是你会照顾人，还是我会照顾人？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这么罗嗦呢？”

    李多心想，得了，女人都是不可理喻的生物体。她们在怪我妨碍她跟赵书记呢。耸耸肩膀，转身开车走了。

    司小萍费尽力气这才将赵长城扶到房间里，轻轻叹道：“你这冤家，也只有喝醉了，我才能把你弄过来。”忙着给赵长城擦身子洗脸。

    赵长城醒过来时，一缕清晨的阳光从窗户外面照射进来，落在地面上，呈现一种阳光的质感。

    赵长城一看房内的摆设，就知道这是司小萍的家里。

    昨天晚上的事情，已经记不起来，自己怎么就来到了司小萍的窗上？

    赵长城转过身，司小萍满足的笑着缩了缩头，继续将头塞进赵长城的怀里，睡了过去。

    赵长城伸手轻轻抚抹她的光洁如丝的脸蛋，赵长城道：“在这黄清县里，谁还敢记我的过错不成？。”

    几度春风过后，两人相拥而眠，司小萍将头埋在赵长城怀里，低声说道！“赵书记，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有一个弟吧？”

    赵长城闭着眼，享受着事后片刻的心身宁静，闻言轻轻嗯了一声。

    “他马上就要毕业了呢。

    “哦？你那个弟，我都没有见过呢！如果跟你一般，那不是长得特帅气？”赵长城呵呵笑道，伸手抚抹着她的秀发。

    “扑哧”司小萍笑道：“他长得五大三粗的，跟我一点都不像，我爸爸说，他像我爷爷。这叫隔代遗传。”

    赵长城笑道：“呵呵，你这么一说，我还来了兴趣了，他什么时候来黄清玩，我见见他。”

    司小萍轻轻一叹道：“可惜的是，他现在连工作单位都还没有呢，听说从这一届起，学校就不包分配了。“

    赵长城哦了一声，笑道：“这个是真的。大学生需自主择业，这对大学生们来说，也是一个好事情，可以更大自由的选择自己喜欢的职业。”

    司小萍烦忧的道：“可是，我弟一无所长啊，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又没有社会经验，更没有相关行业的工作经验，盲目的去找工作，只怕很难找到称心如意的工作。现在他们这一届的毕业生们，都在为工作的事情发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