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1地下传说

    【第三百四十一章】地下传说

    庙。

    寺庙。

    铜瓦覆顶、斗拱飞檐的宏大佛寺。

    佛寺层层楼台依次林立，从南至北依次座落山门、钟楼与鼓楼，屋脊上“正法久住”四字，照见佛陀心意。下层正中三扇柚木大门，上覆铜钉装饰。重重高墙雕刻佛手、莲花、八吉祥图案，山门左右两侧各饰万年青石法轮……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都是一座非常庄严的庙宇。

    然而元首目力所及之处，四面八方仍然只是“魔都地铁∞号线”的转乘站台。空中并未悬着太阳，一片灰白的天花板后也没有隐藏任何看起来像是太阳的东西。但无源的白光还是从四面八方升起，照亮这座最终“站台”的每个角落。

    与先前所有站台相比，这一座的规模似乎大得有些过分，一眼望不到尽头。但整座站台除了立柱以外就没有别的什么东西，空空荡荡。而距离列车停下位置的数百米远处，又有一座建筑繁复精密的佛寺，孤零零地坐落在那里……

    如果有人要转述这种反差感极为强烈的场景，那在文字上只能是很简略的。但当时元首所见的情景，在画面上却有一种怪异而不自然的气息。

    元首在清冷空旷的站台中穿行，偶尔经过一座金刚状的立柱，踏在了立柱的阴影上。然而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光芒却与影子相安无事，仍是固执地晒在少女身上。

    对这一切，坐在“单人版D·F·O”上的元首自然无法真正视而不见。但她没有表露出任何犹豫，依然以均匀的速度向前飞去。

    ———————————————————————————————————————

    与此同时，明治天皇正在坠落。

    与元首经历类似的是，几分钟前，她也听见了那段“欢迎您乘坐轨道交通无限号线。本次列车终点站：静安寺。下一站：静安寺……”的语音播报。由此可见，现在这种状似系统错误的“提前到站”现象，应该不是什么系统错误，也不是明治天皇右肩下方搭载的那支机械臂的又一搅局力作。

    而与元首经历不同的是，几分钟后，列车车门打开，她的眼前没有出现站台的地面，而是出现了一片云雾缭绕的高空。在极遥远的远方有一个黑点，也不知本体是什么事物。

    在那之后，车身翻转。明治天皇向下望去，发现“地铁”下方没有出现站台，也没有继续延续的隧道与铁轨。那片高空与那个黑点，成为了此刻她唯二能够见到的东西。而明治本人也开始向下坠去……坠向黑点所在的方向。

    …………

    ……

    在这下落的过程之中，高空变得不那么“空”了。

    明治天皇的身周，掠过无数跳脱于正常逻辑之外，而与“现实”微妙地偏离了的风景。那似乎是某座城市在“非现实”层面上的某种开端。明治猜想它也许是现世魔都在“非想非非想空间”地下的另一种影子，或者可能是无忧王心中幻象在“魔都地铁∞号线”中的投射。

    当一只翅上生有四种不同宝石的青绿蜻蜓飞临河流，并在水面上短暂停留之时，万朵莲华一同盛开。随后有九千九百九十八朵黯然凋蔽，而剩余的两朵一黑一白。

    白色莲华中走出了菩萨般的少女，戴天冠垂，持珠清润。

    “城市之【心】是其根本所在。”她说，“虽然这还不是一座城市，但在我所见的未来之内，它确然会成为一座有心的城市。”

    黑色莲华中走出了邪神般的少女，执金刚剑，戴人骨冠。

    “初创之际，城市心中无所容纳，于是产生了空。”她说，“空为城市之【声】。”

    菩萨般的少女倾听城市中的诸般声响，露出欣慰的神色——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之声，皆为城市繁荣的象征。

    既然出现了声音，则空中有风流动，风为城市之【触】。

    触觉即实体之代表。城市若要降临人间，就必须有其实体所在。

    风中燃起了火，火即是光，光为城市之【色】。

    灯火，炉火，烛火，居者眼中希望之火……星星点点的火光在城市中闪烁。

    水与火一起诞生，水为城市之【味】。

    久远之城被火点亮的同时，城市各处也出现了池水、喷泉、交织的地下水网与四季雨雪……到了那时，这座城市就将具备大体的形状。

    临近结束的一刻，少女以手指向了这座城市的地面——地为城市之【香】。土地的功用是承载，是城市的根基。生命在泥土的气味中死去，也在泥土的气味中生长。

    …………

    ……

    明治天皇这一路上所见的景物、所听的对话，似乎是某位古时的少女预言一座城市成为城市的过程。

    ——那少女是否就是无忧王？那城市是否就是几百年前尚未建立“魔都”之城的渔村？这都不是明治天皇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所以她对所有这些异常之物视若不见，只是继续望向下方，目不转睛。

    坠落的过程中，远方的那处黑点逐渐扩大，成为了一座铜瓦覆顶、斗拱飞檐的宏大佛寺，在她的视野中变得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