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印大桥?”一听说这座桥,西野仿佛一下子回到了17岁那年的夏天。
高一暑假,因为受打工思潮的影响,西野坐上南下的火车,去了广州。7月初,在表哥的装修专店里帮忙刷广告,“据点”就在三元里的一带,离白云机场不远。
第一次出远门,又不会说粤语,西野纯粹一个哑巴。刷广告一般是昼伏夜出,到居民小区里刷垃圾广告,就是市民最可恨的那种“牛皮癣”。
他们一见到说普通话的“游击队员”,就如见到过街老鼠满街喊打。开始西野将信将疑,不过也很小心,一直没有被抓。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一个晚上,西野和表哥在去刷广告的途中走散了。
快12点了,西野误入棠下新村一个居民小区。他把随身携带的广告纸刷满了整个小区。很是得意,以为明天专店的电话一定会响个不停,直至打爆,立大功啦!
西野正美滋滋的往回走,忽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感觉告诉他——保安来了,快跑!
懵懵懂懂的西野不知道已经跑出了小区,由于紧张过度又继续往回跑,结果到了顶楼,无路可逃,只好束手就擒。
5分钟之后,那保安气喘吁吁地才爬到顶楼,将他拧了起来,嘴里骂到:“我是学校长跑冠军,竟然还跑不过你这兔崽子!”
恼羞成怒的保安逼着西野把小区里所有的垃圾广告全部撕掉,然后在治安亭前大发淫威,施以拳脚,对着西野一顿暴打,用皮鞋把他的双腿踢的青一块,紫一块的,胸部也挨了重重的几脚。
一个路过的行人实在看不过去了,上前替他解了围,那保安方才罢手。西野如见到了救命稻草,赶紧一瘸一拐走了。
西野步行到了海印大桥,呆呆坐在桥下,流着泪,真想跳进珠江一了百了。夜景很美,他却无心欣赏。
夜风吹来,他逐渐清醒过来,不再悲伤,上了桥面,慢慢地走回了三元里,差不多天都快亮了。因为被扁,他永远记住了这座桥的名字——海印大桥。
“西野,你在想什么啊?”群子见西野许久没有说话,甚感奇怪。
“没什么,海印大桥让我想起了我的过去。”
“此前你去过那里吗?”
“嗯。”
“怎么去了那的?”
“心酸得很,还是不说的好。”
“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都陈芝麻烂谷子了,说出来怕你笑话。”西野捏着水杯,有点不情愿。
“从你的脸上可以推断出,海印大桥没有给你留下美好的回忆。既然不愿意说,我也不为难你了。”胡群子不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很多时候尊重他人就是尊重自己。
“这么说就不去了吗?”西野顺水推舟。
“我向来不强人所难,你不想去,就好好歇着吧。我去下面买点宵夜。”胡群子在西野满是胡茬的脸上亲了一下。
“嗯,快点回来哦。”
“好咧。”
胡群子一走,西野的手机响了起来,娘的,又是花楼拜那家伙打来的,不接!花楼拜打电话没有什么好事的,不是被逼债,就是二姨太的事,烦心。
西野直接挂断了。很快手机又响了起来,再挂,西野将手机扔一边,骂道:你妹的,花楼拜,消失了好几天,现在有难就想到我了!
第三次打了过来,西野有点儿沉不住气了,接了电话:“花楼拜,我还以为你死在清远了?”
那边传来了咆哮如雷的声音:“小子,我不是花楼拜。我是收高利贷的胖虎!”
一听是胖虎的声音,西野的心差点跳出了嗓子:“哦,是胖虎大哥,你们找到花楼拜了?”
“何止是找到!花楼拜欠债不还,还跟我玩失踪,我真想把他给剁了,丢进珠江喂鱼。”胖虎吼道。
“你们想怎么样?在哪?”西野急了。
“在海印大桥上,我们不想怎么样,两个字——要钱!”那头胖虎给了花楼拜几个耳光,声音清脆响亮,还夹带着零乱的汽笛声。
“要钱你找花楼拜就是啊,打我电话干嘛?”西野实在是不想管花楼拜的臭事。
“他有个毛线的钱,贱命一条!”
“胖虎大哥,可以让花楼拜说几句吗?”
“行——”
随即那边花楼拜接了电话,声泪俱下:“大哥,我该死!没有听你的劝告,所有的钱都被骗走了。我走投无路,准备在海印大桥跳江自杀,冤家路窄,才到桥上,就遇到追债的胖虎他们......”
花楼拜哭喊着叙述了在清远传销血本无归的经过,西野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你这时候跟我说这些有鸟用,你怎么和他们说的?”
“我说五万钱都在你的卡上留着,他们才饶我不死的。”
“你有种,长本事了,传销是违法的事情,你也敢卷进去。你的那个老乡小芳呢!”
“别提那*了!和传销团伙一块转移了。大哥,无论如何你得救我......”
“我上班一个月都不到,哪有钱给你呀!你自己惹的祸,自己想办法解决。我帮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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