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蛟可以肯定的说, 别说活了一千多年, 便是再活个三五千年,自己也很难见到六娘这般神奇的人类,何等神奇的脑回路才能做出这样的决定来?然而,不管多么的腹诽吐槽, 对于六娘,青蛟都是佩服的。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 你可能喜欢也可能不喜欢,但不管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你都得佩服。
显而易见的, 六娘就是这样的人。
她的行为与决定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古代的很多人看来毫无疑问是很傻, 但我相信,皮囊之下定是一个非常干净的灵魂。
生存面前人性的下限……不提也罢, 但能够在生存面前仍旧守住本心的,真的很稀有。
青蛟破天荒的对一直视为两脚羊的人伸出了援手, 蛟因为喜欢兴风作浪而被人族视为恶妖,撇开人族于自己有益即为善, 于自己有害即为恶的极端种族主义观念, 只分析客观内容的话不难得出结论:蛟拥有兴云布雨, 甚至将周围环境改造成更适合自己生活的水泽的天赋(不过一般的蛟没这么大的能力, 但跟旱魃在一起的那头, 我估计将其放逐撒哈拉沙漠去它都能将撒哈拉沙漠给改造成大草原甚至万里汪洋)。
青蛟没有将沙漠变成沧海的能力,但下场雨的能力还是有的。
六娘愣愣的看着从天而降的滂沱大雨。“下雨了?”
青蛟颌首。“下雨了。”
六娘沉默了半晌,还是不太确定自己这是不是餐食不济太久饿出了幻觉, 对青蛟伸出了胳膊。“咬一口。”
青蛟瞅着六娘一点肉都没有的胳膊,嫌弃道:“我不喜欢啃骨头。”
“谁让你吃我了?我就是想知道自己是否在做梦。”
自然不是做梦的,意识到这一点后六娘想哭,但没眼泪,身体严重缺乏水分,分泌不出来眼泪这玩意。
只是一场雨自然是不足以渡过旱灾的,但又不能一次下完,否则就不是甘霖而且洪涝了,因此青蛟以六娘远房亲戚的身份住了下来。
有了适量的雨水,自然可以播种了,原本的庄稼已经死得差不多了,但冬季还早,来得及再种一茬生长期短的农作物。只是,之前灾民连树皮草根都啃光了,别说粮食种子了,便是粮食生长时的口粮都没着落。
六娘将所有积蓄翻了出来,又寻了村人,最后凑出了一大笔钱拿到青蛟面前,青蛟估计村里所有人的积蓄都在这了,但给自己干嘛?龙属虽然喜欢财宝,但村人这点财宝他还真看不上。
“不是给你的,你会飞,所以我想请你拿着钱去别的地方买粮,华夏这么大总有地方是有粮的。”
那倒是,的确有地方没闹饥荒,比如京城,青蛟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何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景象。
“何时走?”
“你一人去,速去速回,我在家等你。”
“出个门而已,全当散心,要不了多久。”
“若都走了,村人会不安。”六娘淡淡的说。
青蛟有点茫然,什么意思?出个门而已,有什么好不安的?
青蛟去的快,回得也快,只一日就回来了,带回来的粮食明显超过了那些积蓄的价值。
“你如何买到的?”六娘大奇,这个时候粮商若不涨价太阳必须是从西边出来的,也因此,她一开始就做好了买回的粮只够做种子,却不曾想,青蛟如此能干。
青蛟将一大袋银钱还给六娘,六娘愣愣的结果看了看,分文未少。“……你如何买的粮?”
“你给我的钱连一石粮都买不起,我不想空手而归便吃了粮商,搬空了他家粮仓。”青蛟回答。
六娘沉默,不知该吐槽青蛟有强盗潜质还是无语粮商的黑心,寻常年间,这么一袋钱便是买几百石粮都绰绰有余,如今竟连一石粮都买不起。
再无语,人都吃了,粮也抢了,无语也没用,还是想想怎么合理的将粮分给灾民吧。
有了粮,虽然不多(六娘没将粮都拿出来,没法解释那么点钱怎么就能买回那么多粮,灾民不蠢,因此拿出来的粮只是一部分,吃不饱,但也饿不死。),但粮种播下去后到底是有了希望,所有人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了田地里,那一株株幼苗如今可是命根子。
为了不找麻烦,六娘仍旧每日与村人一般吃稀粥,面黄肌瘦,看得青蛟很是不解。“那么多粮,你多吃点又如何?”
六娘叹道:“吃饱不难,难得是怎么解释粮的来源,以及,发现有那么多粮,不会饿死后灾民会不会好逸恶劳。”
青蛟觉得人类真是复杂,但六娘那副瘦得脱形的模样着实碍眼。
六娘收到了一份礼物,一只兔子,青蛟猎的。
“找了几十里就这么一只兔子,蝗虫过境都没这么荒芜。”青蛟很是无语。
六娘很是赞同,蝗虫之前不吃土,而人,饥荒的时候连土都吃。
青蛟无奈的扩大了搜索范围,而有了青蛟的入伙,六娘每日都能吃上一口肉食,慢慢的长出了肉,丰腴起来后总算没有之前那般看着触目惊心了。
与此同时地里的作物终于有了收获,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只是暂时,受灾的地域太广,灾民太多,有粮食必然引来无数流民,甚至强盗。
六娘将流民收留了下来,用之前青蛟抢的粮救人。
某日,六娘委婉的向青蛟表示,旱灾范围挺广的,她听流民说有的地方都快疯了,给河伯娶妻,淹死了一个又一个姑娘,河伯不下雨,就一直给河伯娶妻,简直疯了。
青蛟道:“河伯?他早失踪了,河龙倒是有,但真正的龙族从来不屑娶蝼蚁一般的人族为妻,给龙娶人族妻子,谁这么勇敢,竟如此羞辱龙族。”
物种不同,三观不同。哪怕不知道这句话,六娘也深切明白了这八个字的真谛。
不过,若为河伯龙王娶妻是羞辱的话,她想她明白为何历史上为河伯龙王娶妻从来都没管用过了。
三观差异着实让六娘觉得心累,干脆开门见山。“我是想说,如果不为难的话,你能不能帮灾区施云布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青蛟说:“我不修佛。”它以人为食。
六娘继续努力。
青蛟道:“我没法影响那么大的范围。”
“有一点是一点。”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旱灾终于过去,虽然兵祸还未熄,因此苛捐杂税有增无减,但总的来说还是有了一点盼头。土地还在,就还能出产,一时半会还走不上绝路。
六娘重新干起了医者的事业,青蛟也没走,觉得暂时停留一段时间也不错,这一停留他就看到有媒婆上门给六娘说媒。被六娘拒绝后媒婆打起了感情牌,姑娘家若是不嫁人,老无所依该多可怜啊?且不说远的就说近的,律令规定男女到了年纪还不成婚的多交算赋,年纪越大,交得越重,六娘平日里又没少赠医施药,哪还攒得起钱?等年纪更大些,算赋更重,想单身都没钱,但嫁人的话,那么大年纪能找到什么好的?
凭心而论,媒婆这番话在情在理,就是找错人了,青蛟从来都不在意人族的法律与观念。十九岁没嫁娶怎么了?他快两千岁了都还没娶妻呢。
气走了媒婆,日子还得继续过,但与人相处久了,青蛟后知后觉的也意识到了一个事,别的女子在六娘这个年纪好像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妈了,只有六娘一直孑然一身。
青蛟有些疑惑六娘为何与众不同,六娘这么好,若是生而为蛟,必须得有百十条蛟为了争夺与她交配的权力打得日月无光。
六娘:“……”虽然明白这是在夸自己好,但怎么听着就那么别扭呢。
“蛟是如何成婚的?”六娘觉得自己还是弄清楚这一点再来理解青蛟的话中意比较好。
“看上了,打一架,赢了就可以抱得美蛟归。”
“……那也太野蛮了吧?”
“怎么会?能够打赢就说明身体强壮,孕育的后代也一定很强壮,更容易成活。”
非常耿直的优胜劣汰理论,令人无法反驳,至少无法反驳青蛟,因为丫发自内心的认可此理论。
六娘还能说什么?物种不同,三观不同,说个毛线说。
“我喜欢做医者。”六娘说。
青蛟不解,做医者和不嫁人有关系吗?
六娘表示:有,且关系很大。
女子出嫁从夫,嫁人后就得以丈夫的意志为自己的意志,可丈夫的意志与自己的意志冲突了怎么办?这年头崇尚女子无才是德,做医者的话,不免东奔西跑,抛头露面,而这还是其次,平民百姓为了生计还没士大夫阶层那么讲究,成日里将妻妾子女关在后院里。但只要是个正常的人族男子都无法接受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性有过多的接触,而她行医的话不可能因为病人的性别而不管病人,救的话,不免有肢体与肌肤的接触。就好比诊脉,她可没有悬丝诊脉的本事,自然要把脉,而一把脉,得,肌肤之亲了。除此之外,检查一些病症时不免要脱了病人的衣服,一个已婚妇人若如此做,妥妥的浸猪笼。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她自然择其一。
青蛟有点懵,人族有病吧,这么折腾自己。
青蛟的三观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好几天才缓过来,并得出结论:人族全族都是神经病。
父母死的早,五个姐姐又管不了这个主意大的小妹,六娘最终我行我素的到了二十二岁时还是单着的,同龄的姑娘这会孩子普遍能打酱油了。
虽然放在明末六娘的年纪绝对属于大龄剩斗士,但有些人的魅力是从来都不因年纪的增长而减少,相反,如醇酒,越是年长,越有魅力,六娘便是如此。年纪已然剩斗士,仍有求婚的,并且求婚者的品质越来越好,奈何鱼与熊掌六娘早已做出选择,媒婆便是说得天花乱坠也是白搭。
青蛟是叹为观止的看着六娘在这方面的进步的,从最初被媒婆弄得只能沉默以对到如今三言两语就能送走媒婆,真乃奇迹,他一盏茶都还没喝完呢。
送走媒婆,见青蛟一直看着自己,六娘问:“怎么了?”她身上有什么问题吗?
青蛟实诚的回答:“我惊讶于你的进步。”
“……熟能生巧。”六娘只能如此回答。
青蛟在六娘二十三岁的时候向六娘求婚了,求婚台词如下:
我想跟你交配生崽,你愿意吗?你看我如此强大,鳞片如此光华灿然,线条如此流畅,你跟我生崽崽一定漂亮又壮壮哒。
若说这话的不是青蛟,六娘一定会教训臭流氓一顿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但说这话的是青蛟……六娘知道,青蛟不是在耍流氓,他是非常非常认真的在表白求婚――按着妖族的画风求婚。
六娘默然以对。
青蛟心中忐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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