窜而跑。
剩下的两人站在原地静默。
共同沉默了几分钟后,盛钰说:“我要靠近他看看,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傅里邺点头:“当然。”
他说的十分自然,就好像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天经地义。盛钰有些惊讶:“你不劝我吗?”
傅里邺挑眉:“为什么要劝。”
盛钰说:“比方说危险啊,最好不要靠近他,以免再次被拉进天空城啊什么的。”
傅里邺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二十一层楼里有安全的地方?”
这一问,直接把盛钰给问笑了。他点头:“说的对,走吧。”
有了唐豆子这个悲催的前车之鉴,盛钰靠近的时候十分小心,一直低垂着头。等距离翁不顺只有几米的时候,他甚至抬起手腕挡住视线,以免一不小心与翁不顺对视上。
挡住的视线只能看见翁不顺的脖颈以下。
他双膝及地,单手撑在第一阶云层。单从动作来看,这是一个十分颓废的姿势,就算看不见翁不顺的脸,也能想象的到这人浑身疯癫戾气褪去,只余下满身死寂的模样。
“天空城是梦想与遗憾的摇篮,他这个模样,恐怕是陷到了过去几千年时光中。据我所知,暴食与懒惰的战役之后,翁不顺就被众多神明联手镇压在塔楼之下,直到前段时间才放出来。”
放出来的时候还顺便夺走了愤怒王的身份,捡了个鬼王的头衔。当时左子橙也在那一楼层中,后者不知道多少次对盛钰吐槽,说幸亏翁不顺抢的是愤怒,要是抢了色沉,他就没命活了。
想到这里,盛钰继续说:“其实在天空城里,注意规则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只要命运点数不下跌,那就没事。唐豆子说翁不顺一瞧见他,命运点数就开始下跌,因为他本不应该出现在塔楼之中。这就难办了,我们也不应该出现在塔楼里,不能被他看见。”
准确来说,所有人都不应该出现在塔楼之中。上千年的时光,翁不顺也孤独了上千年。
讲了半天也不见傅里邺有什么反应,盛钰遮挡着上半张脸,迅速的瞥了一眼傅里邺。这一眼看过去,他就惊了:“你为什么不挡眼睛?”
傅里邺说:“我已经和他对视二十秒。”
盛钰:“……”
傅里邺:“……”
沉默一会儿,盛钰说:“到底怎么回事。翁不顺还可以选择性拉人进天空城吗?”
傅里邺说:“也许。”
盛钰说:“我在想要不要试着与他对视。”
傅里邺说:“你想救他?”
盛钰说:“我经纪人选了愤怒。愤怒要是完蛋了,我经纪人也跟着一起完蛋。”
傅里邺问:“只是这个原因?”
盛钰沉吟一会儿,摇头说:“翁不顺是神明,他活了很多年,也知道很多内幕。但他从来都没有说过,我觉得他的遗憾应当是和鬼王有关的,我想进去看看,有些东西是值得追寻的。”
傅里邺说:“那你就去。我在云端为你保驾护航,记得平安归来。”
听了这话,盛钰有那么一点点感动。
他知道傅里邺肯定是担忧自己的,但是这人从来不会阻止他去做些什么事。而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他,盛钰感觉自己被肯定了。
被旁人肯定,他心里面可能不会有什么波澜,但面前这位是傲慢王,是傅里邺。
这就给他一种巨大的满足感。
也没有迟疑太久,盛钰只说了一句‘我会保护好自己’,很快就放下手掌。
与翁不顺对视。
“……!”
这双眼睛是血红的!
脑海中只来得及出现这样一个念头,身体忽然疲软下来,向旁边歪倒。傅里邺迅速接住盛钰,将其后脑勺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他皱眉,抬眸看了一眼翁不顺。
血红的瞳孔呈现一种空洞的琉璃质感,后者面部表情也十分迷茫,像是酣睡已久,只是睁开了眼睛,脑子里还没有跟着醒过来一般。
唐豆子两秒进天空城,盛钰却在一瞬间就进去了……翁不顺选人的机制,到底是什么?
***
盛钰做了万全的心理准备。但显然他的心理准备还是没有做够。
不怪唐豆子反应那样激烈,不想进入翁不顺的精神世界,实在是面前的景象像极了人间炼狱。如果二十一层楼能以数值幻化出玩家的惊吓值面板的话,盛钰的惊吓值可能早就已经飚满。
刚站稳身体,右侧就飞来一把刀。
盛钰反应十分快,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矮下身子,快速的躲避刀锋。他没有直身,而是借着这个姿势就地一滚,躺平倒在满地尸体中。
是的……满地尸体。
这些尸体都是人的形状,但身上各有破损,有些缺了胳膊,有些断了腿,还有的头都已经被踩了个稀巴烂,金色、红色的血液和豆腐脑般的脑浆混杂在一起,流淌了满地,将黑色的土壤润湿,腥臭味扑鼻而来,直冲天灵盖。
当年镇压翁不顺有这么大阵仗吗?
这些神明鬼怪该不会都是翁不顺所杀的吧,他一个人、呸,是一个神明,他怎么可能与这么多人为敌,还将这些人屠宰个干干净净!
盛钰觉得自己可能猜错了。
这里应该不是镇压翁不顺的场景,这也就是说,翁不顺的遗憾并未是自己被镇压。
即使是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周身拳拳到肉的声响,让人惊讶的是,这些正在争斗中的‘人’,并非严格划分为神明与鬼怪。有些是神明与神明在打,也有些是鬼怪与鬼怪在打。
杀到最后,大家都红了眼睛,也不管友军敌军,只要是活物,就直接提起武器上。
嘶吼声、呐喊声,还有歇斯底里的咆哮声,声声入耳。这些悲怆的呼喊合在一处,形成一首恢宏壮观的哀歌,音调层层起伏。在这种很容易感染人的氛围之下,盛钰还听到了血液流淌的声音,就在他近处,几厘米的地方。
这具尸体大张着嘴巴,像是万年干尸一般,身上的血液全部被放出。它的眼睛同样瞪的很大,空洞死寂,直愣愣盯着盛钰的眼睛。
盛钰被它看的一阵彻骨寒意。
正要挪开视线,他却忽然一愣,仔细的又看了看这具尸体,准确来说是它的额头。
那里刻着两个黑色小字,像是用烙铁生生印到皮肉之上,字体附近还有泛白的肉翻起。
——暴食。
‘砰’的一声响,盛钰腿被一个重物压住,隐蔽的低头一看,那是一具新的尸体。
尸体额头同样用红色小字,懒惰。
这一瞬间,盛钰仿佛忽然明白了什么,愣愣的抬头看了下天空。
血月罩空,乌云翻滚,地皮与农舍大火连片,遥遥看去几乎与天际线接壤。黑色的硝烟卷的到处都是,迷了眼睛,刺激鼻腔。
狂风呼啸而过,吹散刺鼻的硝烟。不远处一个跪在祭坛之下的人影显露身形。
他好像……来到了万年前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