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捧在手心儿里的闺女啥时候如惊弓之鸟似的哽咽道,“帼英别怕,是我。”
“爸,是您啊!坐。”帼英起来让开木凳子,坐在旁边的石墩上。
“帼英啊!怪爸让你嫁给一个土里了刨食的。”老爷子痛心道,“但凡有点儿法子,爸也不……”
“爸,我不怪你,嫁谁都是嫁。”帼英苦笑道。
老爷子犹豫了半天才道,“帼英别把姓付的那混蛋欺负你的事,告诉清远,但凡男人都在意这一点。”
帼英闻言随之一愣,笑道,“爸,是清远救了我,他知道。”
“你这孩子,爸还以为……”老爷子又哭又笑道。当时闺女回来衣服扯破了。一直哭,他还以为……
“没有,清远还揍了那家伙一顿。”帼英笑道。
当时被姓付的,拽到玉米地里,她真的是绝望了。没想清远从后面一棍子闷倒了姓付的,又补了两脚,起码让姓付的半个月下不了床。
想起那件事,除了自己的狼狈,就是他骂她的那些话了,不知怎么地记得最清楚。甚至连他当时表情都记得一清二楚,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这么骂过她。
她还以为乡下人都老实木讷不会说话呢!没想到都这么牙尖嘴利的。只不过都是骂她蠢、骂她笨的。
“还看什么?还不快走。”姚清远凶神恶煞地骂道,“哭什么?真是个笨蛋,不知道这长高的玉米地就是天然犯罪的场所,农村三岁的孩子都知道。”
“这混蛋的话也能相信。母猪都能上树。”
“你以为我想求人,如果不是我妈病了,我才不会……”
“与其求别人,不如自救。”
“人那什么时候都得靠自己。行了,你赶紧走吧!大夫我帮你请?”
“这说话的调调,我想起来,你是谁了。”这粗俗凶巴巴的语气可是一辈子都忘不掉。
“原来是你啊!几个月了,还没长进。笨死啦。”姚清远也认出了她是谁了。
事后请来了赤脚大夫,带着迟疑两剂药下去,妈的病好了。其实老太太是心病。任谁从天堂掉地狱里,这生活上带来的不方便,还要干重体力农活儿,快要被逼疯了。然而被她这么一吓,妈总算打起了精神。
他骂得对,人最终还得靠自己。
可是这农活真不是人干的。她和爸妈一起下放来劳动改造时,正巧遇上麦收。初遇姚清远就在麦地里。
他们就这么直接给扔到了麦地里,二话不说。下去收麦子。
天知道她长这么大连麦子啥样都没见过,就这么干农活,居然还是最原始的拔麦子。
偌大一个农场连收割机都没有,甚至镰刀都少用,一切都是靠人工来干。因为这里不是产煤区,为了弥补缺乏燃料,舍不得把麦根留在田里,是要把其收到家里当柴火烧的。
因此,拔麦子就成了麦收的第一道工序,拔麦子是直接去地里,用双手拦过一把麦子连根拔起,拔麦子前要保证地里不能很湿不能很干,过湿插不进脚,过干拔不出来。
天刚蒙蒙亮,人们就下地了,金黄的麦子在晨风中招摇,逗弄得人们两眼放光,帼英可再也没有感慨那好心情了。
没有任何前奏,每人几垄一猫腰便拔了起来,拔麦子可不是轻松的活,花费力气不说,单就两面手掌,就让人很难受的了。帼英这双嫩白的小手没有任何的劳动保护措施,全是赤手空拳的一墩墩地拔,一把拔来,麦秸常常会发出涩涩的“吱吱”声。
拔出的麦子得用脚将麦根上的土踢掉,需手伦脚踢讲究配合,用脚使劲踢麦根上的土时,她手忙脚乱的落在最后,更倒霉的还被土里碎玻璃之类的利器将脚划伤,包扎做梦吧!更无公伤可休。
实在忍受不了,这血一直冒,也顾不得脏了,一屁股做在土上。
“脚被划伤了。”
粗声粗气,满身刺鼻的汗味熏着她头昏脑涨,根本没有力气搭理他。
“你干什么?”帼英又气,又羞,因为脚丫子被人抓着呢。
“上药!”
绿色的汁液,敷在伤口上很快就止了血。
“起来,继续干。女人,别连累我们队。”
话落就消失在她眼前,在一大片猫着腰拔麦子黑黑点点中,他们穿着打扮一样,头戴着草帽,脸上糊着厚厚的尘土,跟带着面具似的。谁还认得出他是谁啊!
真是粗鲁,穷搓丑,乡巴佬,真受不了,这是第一次初遇清远,他留给她的印象。
第二次见面就是自己最狼狈的时候,似乎每一次见面都是自己最狼狈的时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