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取道台湾回来。
那段时间,台湾全民在热议一部很轰动的当地电影,叫做《海角七号》。台湾的同行们都热情洋溢地推荐我们一定要看。
于是,我们三人在到达台北的晚上,就特地在网上一起看了一遍这个片子。
片子开映不到20分钟,高雄就开始打哈欠,他一声又一声地打哈欠,搞得我和逸晨先生都没有心情看下去了。
逸晨先生忍不住按下了暂停键,建议高雄去他自己的房间睡觉算了。
高雄站了起来,说:“真搞不懂你们,也搞不懂台湾人,这么沉闷的片子有什么可看的。”
他说:“我特别看不惯片子开头范逸臣演的那个小子,挺好的吉他,这么用力地砸。混得不好应该使劲揍自己一顿,大男人的,干嘛拿一把吉他出气。虚弱,无聊。”
我说:“你先看完了再来评论好不好?”
高雄说:“不用看完我也知道它说的什么。台湾人对日本就是有个妾妇心态,觉得自己被弃多年,总算在日本的怀抱里找到了安全感,对此恋恋不舍。希望再找个强者来保护自己,免受对岸的胁迫。不是吗?”
我和逸晨先生互相看看。
逸晨先生是日本人。
我说:“高雄哥!”
高雄醒悟,他对逸晨先生说:“对不起。你汉学太渊博了,中国化得出神入化,春梦无痕,我,有时候会忘记你并非中国人。”
他说:“我不是针对你的。”
逸晨先生笑笑说:“不用解释,我知道你不可能针对我。好了,不喜欢看就去睡觉吧。”
高雄说:“没办法,天生土匪,做了不文艺中年。”
(五)
高雄去睡觉之后,我和逸晨先生认真地把片子看完了。
逸晨先生问我:“好看吗?”
我点头。
我说:“台词写得很美。”
逸晨先生说:“是的。跨越两端的彩虹。像你这样的天使,该有翅膀和名字。留下来,或者,我跟你走。我不是抛弃你,我是舍不得你。”
他问我:“除了台词,还看到什么?”
我说:“屏幕。我看到了屏幕。无论多美的电影,无论怎样动人的生离死别,都只是影子而已。在影子下面,始终都是不动的屏幕。”
我说:“没有政治,没有悲情,没有历史,没有爱与思念。只有屏幕。”
逸晨先生笑了笑,说:“你不仅破坏能力很惊人,解构能力,也同样惊人。”
我说:“是还原能力。还原而已。让事物归回它的本源。”
(六)
逸晨先生:“有种幻觉,是身为创作者,很多人都不愿意去克服的。”
我说:“什么幻觉?”
逸晨先生说:“其实,没有人爱上过你的作品。他们不过是各取所需。”
我说:“我们看这部电影,也同样是在各取所需吧。”
我说:“同理,男女之爱,通常也是如此。并没有人爱上过我们,声称爱我们的人,也不过是各取所需,不过是因为我们身上的某些元素,满足了他们的某种生理或者心理需求,如此而已。”
逸晨先生说:“作品被误读误解乃是常态。爱情也多半是因为误会而生。”
他说:“我说得这么直接,希望没有破坏你的心情。面对铅字太久,我早已不大懂得浪漫这回事情。”
我笑了笑,我说:“有什么关系。您说得很对。身为写作者的宿命,就是任其作品横陈于世,任人仁者见仁,各取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