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这个关头,换做任何人肯定是趁势把持朝政,结果崔奕为了他夫人要守在家里?
周幽注意到崔奕提及“夫人”二字,眼底闪过的温情,不由感慨。
谁能想象当年不近女色的宰相大人,如今沉迷温柔乡,情根深种呢?
周幽内心笑了一笑,二话不说接过手书,“下官明白,明日一早定让调任令送至诸葛先生手里。”
诸葛均常年跟着崔奕出入中枢,吏部的事一直是他主持,底下官员与他打交道比崔奕都多,谁都知道他是崔奕第一心腹,这一次崔奕要举荐他,也无话可说。
虽然于规矩不合,但是现在的崔奕,是跟人讲规矩的时候吗?
他讲规矩,结果就是被人暗算,差点没命。
眼下朝廷刚蒙大难,崔奕要大刀阔斧,没人敢吭个声。
等到所有人都褪去,崔奕忽的招了招手。
一道黑影从梁上掉了下来,无声无息走到他跟前。
崔奕撑着圈椅起身,神色晦暗踱步至书房里间,最后从暗格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黑影,
“知道该怎么做吗?”
崔奕垂着眸,语气极为低落。
黑影接过瓷瓶,面无表情回道,
“知道。”
崔奕缓缓点着头,摆摆手示意他离开,自己则撑着墙壁,久久回不过神来。
天色渐渐暗下,他矗立在书房暗格旁,身影萧肃,与墨色融为一体。
记忆里,当初那个少年,七八岁的样子,朝气蓬勃,朝他毕恭毕敬行礼,
“老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学生若得老师教导,终身奉您如师如兄!”
好一个“如师如兄”!
万箭穿心,多么狠辣,多么绝情!
不仅想杀了他,还想连程云,谢科等人一网打尽。
真不愧是他教出来的好学生,治理朝政的本事没学到,羽林卫抖成了一个筛子,却是把他的心狠手辣学到了。
..........
程云忙碌了一整天,整肃朝堂,巡查京城,确保无漏网之鱼后,才匆匆赶来崔府。
德全在门口迎着他,还来不及躬身说一句“舅老爷好”,就见程云气势冲冲杀去后宅。
瞅着程云冰封般的脸色,德全有了不妙的预感,“完了,完了,霍江快跟去,侯爷怕是有麻烦了!”
程云不知道打哪带来一个高手,已经跟霍江在半空交手。
他则健步如飞,径直来到了清晖园。
晕黄的灯光垂落石径,石径两侧是一片细竹,形成一个淡淡的光圈。
崔奕踱步至清晖园门口,身影罩在灯影里,落寞又孤寂,正要上台阶,却听见身后传来程云的低喝,
“崔奕!”
崔奕扭头,人还没反应过来,程云一拳对准他的鼻头招呼而来。
崔奕没动,生生受了程云一拳,整个人被他打得退后两步。
程云按住他的肩膀,第二拳已经抡了起来,还想再揍的时候,路灯照射清楚崔奕的脸,他神色疲惫又苍凉,仿佛一瞬间老去了几岁似的。
程云红着眼眶,咬紧牙关怎么都下不去手。
他猛地将崔奕往墙壁上一推,咬牙切齿道,
“你都能设计让我大伯母小摔一跤,避开那场宫宴,你都能一封手书将我调离京城,为何独独让她一个人去赴宴,让她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她手无缚鸡之力呀!”
“崔奕,你老实告诉我,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她?你若是不喜欢她,没事,我现在就接她离开崔府,你说话啊,你说话啊,为什么让她入宫!”
程云拧着崔奕,双眼猩红,对着他胸口一拳又一拳。
崔奕任由他拳打脚踢,撞到后墙滑落在地。
他原先可以说,他有万全的准备,确保程娇儿的安全,程娇儿是代表着他赴宴,不能不去,可现在程娇儿躺在那里,与死神擦肩而过,他百口莫辩,哑口无声。
德全和解决掉对手的霍江匆匆奔来,看到的就是这般情景。
两个大男人,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打得毫无章法。
一个红着眼大口喘着气,一个跌落在地,无比挫败。
德全只得心疼着劝道,
“舅老爷,您消会儿气,我们家侯爷心里也不好过....瞧着夫人那样,哪个不心疼的。”
程云仰天长吐一口气,扶着腰问崔奕,
“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
崔奕靠在墙角,将手臂上的粘的枝叶一点点捡开,语气平淡,
“事涉你爹爹,你怕是没法冷静,徐淮布局多年,你才在南军都督府多久,手底下的人也不能保证都可靠,一旦泄密便功亏一篑。”
程云心中一睹,无话可说,程家根基尚浅,再加上被抄过家,他人手一直很窘迫,比不得崔家根深叶茂,积淀了几百年。
他扭头就往里面走,被崔奕叫住,
“你等一等!”
霍江搀扶着崔奕起身,崔奕走到程云面前,程云背对着他没吭声。
墙角的宫灯将二人身影拉得老长。
崔奕从胸口掏出一个信封戳了戳他的胳膊,
程云扭头接了过来,打开一瞧,发现是那门巨型大炮的图纸,愣是吃了一惊,
“你把这个东西给我?”
这是国之重器,有了这玩意儿,就有了震慑朝堂和四海的资本。
崔奕把看家的命根子给他?
不过这东西确实是他想要的,有了这门长炮,他还担心蒙兀南下?
“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把这个给我,我就不计较娇儿的事了。”程云把图纸收好放入胸口。
崔奕苦笑一声,“这本来是你爹爹用命换来的,是你应得的,再说了,就算这是我的东西,我把它给了你,你该揍我还不照揍!”
程云听了这话,心里的火莫名地就消了。
崔奕这个妹夫是没的说的。
程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总看他不顺眼,可能是最开始,他怀疑崔奕觊觎妹妹的美色,霸占了她,心中怒火难消。
想起妹妹因崔奕受伤昏迷,程云心里火也腾了出来,他嫌弃地瞅着面前高俊的男人,
“一把年纪了,也该歇一歇了,我听说皇帝着几位老臣商议封你为国公,本朝唯一一位国公爷,功名利禄你也有了,就在家里歇着吧。”
哪怕崔奕不去朝廷,照样总揽朝政。
德全听了这话,唇角直抽抽。
崔奕正直而立,是一个官员最风华正茂的年纪,程云居然说他老?
怎料崔奕含笑点头,“正有此意。”
程云不再理他,转身进入清晖园,去探望程娇儿。
崔奕跟着入了院子,不过他没急着跟过去,而是招来陈佑,
“帮我遮掩一下。”
他的脸被程云打了,万一叫程娇儿瞧见,定要过问的。
他不想程娇儿操心。
陈佑瞅着主子鼻青脸肿的样子,默默心疼。
这个世上,也就程云敢打他。
程云红着眼出来,看见崔奕靠在门口的墙壁上,修长的身影疲惫又慵懒,脸上也不见任何痕迹,他忽的就生出几分愧色,拿着拳头顶了顶他的胸膛,啧了一声,
“是兄弟!”
打完他就后悔了,担心妹妹找他算账,幸好崔奕聪明,替他遮掩。
“行,我走了,你好好照顾她,朝政还有我。”
程云说完这话大步离去。
崔奕目送他身影消失在门口,才缓缓转身踱步入了内室。
东次间内只点了一盏莹玉宫灯,不绚烂,不冷清,温暖迷人。
程娇儿侧身靠在大迎枕上,身子虚弱得如同蝉蛹,秀发铺满半张床榻,一双幽亮的眸子就这么静静望着他,眼底还荡漾着浅浅的笑意,散发点点星光。
崔奕那一瞬间,心软成了一滩水。
.......
次日,朝廷下旨,封崔奕为崔国公,晋升太傅,擢程云任南军都督府大都督,总揽军防。
杨宁调任刑部尚书,与户部尚书周幽,吏部尚书诸葛均,共同主持内阁诸事。
期间,崔奕还让四少爷崔硕以白衣之身,去大理寺打下手,有意让他服丧满期后,接任大理寺少卿一职。
朝廷一如既往,有条不紊地运转。
崔奕事必躬亲,照顾着程娇儿渡过了最难的三天,那三天,程娇儿几乎痛得夜不能寐,极度虚弱地靠在他怀里痛苦。
直到七日后,她的伤口终于结疤,柳神医给她拆了鱼线,她总算是能下地了。
一日她靠在崔奕怀里,在后院荡秋千时,陈佑打前院过来,躬身禀道,
“国公爷,诸葛先生传来消息,陛下于昨夜病重咳血,今日清晨已经下旨,立皇长子为太子,封江贵妃为皇后,诸葛先生已经拟好了旨意,等着您示下呢。”
崔奕淡漠地掀了掀眼皮,搂紧了怀里的娇人儿,程娇儿不知何时已经在他怀里睡下,他嘘了一声,示意陈佑离开。
陈佑知崔奕这是应允了,便悄悄退下。
夕阳西下,在二人身上渡上一层金光,暖融融的,微风和煦,掀起程娇儿的留海,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撞入他清湛的眸眼里,那里幽深如潭,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给吸入。
“侯爷.....”娇嗔软糯,声音一如既往的勾人。
崔奕俯身,把她饱满如菱角的红唇含入嘴里,将她所有妩媚迷人一点点吞入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