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旁更是有几只海龟正在玻璃前缓缓游着,偶尔好奇地看着过道上的游人。
当子琦站在玻璃观景窗前和一条海鱼大眼瞪小眼时,宋其衍突然拉起她的手往外走,目的地竟然是水族馆附近的酒店。
“我们现在要去干嘛?”不是说好要参观水族馆的吗?
宋其衍看着子琦眸底的好奇,清亮的黑眸泛起点点笑意,没有说话就牵着她进了酒店的电梯,到达楼层后在一个房间前停下来。
他偏过身郑重地托起她的下颌,深深地望过来:“今天我们拍婚纱照。”
“今天?”靳子琦听得一头雾水,而他已经推开了房间的门。
宽敞明亮的卧室映入眼眸,子琦就像被一股魔力牵住往里走,首先吸引她视线的是落地窗前穿在人偶模特身上的白色蕾丝婚纱。
她的眼睛忽闪了一下,回身眼神无声询问宋其衍。
他只是含笑地走过来,捏紧她的手:“还喜欢吗?今早刚从日本空运过来的。”
靳子琦看向婚纱上繁琐的花纹和精巧的做工,不禁勾起嘴角,抬手摸着那柔和修长的线条,“其实没有必要这么耗费财力和精力。”
“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必须给你最好的。”
他说得理所当然,她却听得心头抽搐了一下。
靳子琦何德何能值得宋其衍这样对待?
他抱了抱她的肩头便要求她去换婚纱,化妆师和发型师随即也到达房间。
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后,妆容淡雅清丽,柔顺直发被稍稍打卷后自然地披散下来,一身裹胸轻盈婚纱的靳子琦就站在了宋其衍面前。
宋其衍也换了一身正式的黑色西装,没有过多废话,牵过她的手就出门。
穿着婚纱被一身正装的宋其衍牵着走出酒店,一路上,不时受到路人友好的祝贺和欢呼,有热情的花店老板跑过来送上一朵百合花。
重新回到水族馆时靳子琦充满了不解,然而在看到一处架起的摄影机和照明灯时她的脚下便不愿再前进,甚至想拉着宋其衍往回走。
只因她猜到,宋其衍可能是想拍摄一组水下婚纱照。
这对天生畏水的靳子琦来说,无异于异常灭顶之灾。
宋其衍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害怕,安慰地捧住她的脸颊:“愿意相信我吗?”
望着他缱绻深情的眼,她竟说不出一个不字,看清他眼底的期待后,竟生出一种豁出去的心态,为宋其衍不顾一切一次又有何不可?
最坏的打算,成为这海洋馆里某条鲨鱼的午餐。
当她和宋其衍戴好潜水防护镜和氧气罩准备下水时,玻璃观赏镜已经站满了好奇的游客,或是指指点点或是拿着相机狂拍。
肩头被一只温热的手握住,靳子琦回头,看到宋其衍鼓舞的目光,深吸口气,两人由水族馆的专业潜水员带着跳进了水中。
心中的恐惧在海水没过头顶时无限地扩大,闭上眼睛感觉连呼吸都停滞了,四周是水压不断地推挤着她的身体,长发在海水里肆意地飘扬。
然后,空虚的无助感在她被拥入一个怀里时慢慢消失,一双大手轻抚着她的后背,不住地平复她那颗似要蹦出胸口的心脏。
待身体适应后,缓缓地张开眼,透过防护镜看到的是不同于外面的海底媚姿,闪耀着神气光泽的鱼儿从她的眼前飘过,转头便看到珊瑚形成的巨大堡礁。
宋其衍正紧紧地抱着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她却知道他此刻一定在笑,也不由地眼底盈上了笑意。而两名潜水员正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
当摄影师跟他们打了一个准备就绪的手势,宋其衍便率先摘掉了防护镜和氧气罩,些许水泡从他的薄唇间溢出,靳子琦学着他照做,五官被水侵入的感觉不好受,她忍不住合上眼,腰际被拥住,然后唇上贴上一阵柔韧的温暖。
她下意识地微启唇瓣,一股新鲜的氧气便侵入她的口腔,让她抑制不住地伸手攀住宋其衍的身体,配合地贴紧他的唇,不让氧气溢出去。
游客兴奋的鼓掌声被隔绝在玻璃外,子琦微眯着眼,仿佛看到了生命的极光,在死亡的尽头绝处逢生,而她就像以往无数个清晨一样,被紧紧拥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的心跳,也让自己忐忑的心魂得到那瞬间的安然……
……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去了澳洲其他一些城市,坐着火车一路观光。
当她走累了,宋其衍就会蹲下来背她,就像无数对走在街头的情侣,穿着路边买的几十块的T恤,戴着墨镜,却总能引来更多的注意。
因为不可否认,他们是一对好看的东方情侣。
晚上他们会去不同的商场买一些纪念品和特产准备带回国。
那日购完物去地下停车场开车,忽然发现把一个袋子落在了之前逛过的店里,宋其衍折回去拿,让她先下去车里等他。
靳子琦刚跨出电梯,就看到一辆轿车从入口驶进来,车速有些快,她停下脚步等车从眼前开过后再穿过去,然而就在眨眼间,一道匆忙的身影从她眼角掠过。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得有点突然,并且很快。
快到她都来不及伸手去拉那个莽撞的人或是说出一声“小心”。
对于车祸这种事情,谁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发生的,仿佛就是一个哈欠或眨眼之间的事,然后那个横穿的路人就被撞飞了出去。
犹如一只枯萎了生命的蝴蝶在空中滑过一道弧度,然后无力地做下垂运动,发出一声笨重的落地声,还伴随着轿车紧急刹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
昏暗的地下停车场,奄奄一息的路人,凹陷的车头,还有浓郁的血腥味。
靳子琦的瞳孔一缩,脸色也迅速地苍白,大脑轰隆一声炸开。
旁边有其他女人捂着嘴惶恐地大叫,有男人急着打电话报警,也有人跑去找商场的保全,一霎那,地下停车场混乱一片。
然而,靳子琦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里,望着倒在血泊里的伤者,黛眉慢慢皱起,美眸内一一闪过恐惧、困惑、空洞直到最后的茫然。
肩膀突然被搭上一股重力,靳子琦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迅速地回头,看到的是宋其衍担忧的神情,本苍白得厉害的小脸才逐渐地恢复血色。
宋其衍在楼上一听说停车场发生车祸,顾不上去拿袋子就跑了下来,看到靳子琦完好的站在这里一颗心才落地。
此刻见她的脸色这么难看,料想她是被吓到了,便拥着她入怀,轻声安慰:“别害怕,虚惊一场,没事的,没事的。”
靳子琦躲在他的怀里,摇摇头,刚想说没事,胃里就是一阵翻天蹈海的恶心,逼得她推开宋其衍就跑到角落干呕起来。
“怎么回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宋其衍不由急了起来。
靳子琦却被空气里的血腥味整得只能弯腰呕吐,连胆汁都要吐出来。
望着她虚弱的脸色和眼角渗出的泪光,宋其衍轻拍她后背的手停顿在那里,一阵慌神,哪里还顾得了什么,抱起靳子琦就冲向自家轿车。
车子在公路上疾驶,他的注意力却大多落在副驾驶的靳子琦身上。
她还在不断地干呕,捂着嘴,眉心死死扭在一起,似乎真的很难受。
几乎一到达医院,宋其衍就抱着靳子琦去急诊室,当医生要替靳子琦做检查时,他却怎么也不肯出去,硬是拽着靳子琦的手不肯放。
“先生,你必须出去,你这样会妨碍医生诊断的。”护士好声好气地劝告。
宋其衍却越发握紧了靳子琦的手,俊眉拧起,“我妻子现在很害怕很无助,她离不开我,所以我必须守在她的身边。”
昏昏欲睡的靳子琦掀开沉重的眼皮,看了死拽着自己不放的宋其衍,其实想让他先出去,但看到他脸上的担忧和不安时便默认了他的“嫁祸”。
医生问靳子琦:“太太,你能否让你先生出去一会儿?我要替你检查。”
“小琦,”宋其衍弱弱地唤了她一声,眼神有点小小的委屈。
于是靳子琦顶着刁蛮任性的头衔摇摇头,语气羸弱:“我想他留下。”
医生和护士有些为难,宋其衍却轻咳一声,在床边坐下,一双眼睛直直地望向医生,那意思就像在说:你还不快点给我媳妇儿看病!
靳子琦的反胃感觉已经消退下去,此刻躺在床上只想睡觉。
医生有些无奈地耸耸肩,也不再赶宋其衍,拿了听诊器刚要放去靳子琦的胸口,却被另一只手抓住手腕:“让你检查你乱摸哪里呢!”
宋其衍的声音又高了上去,眼神忿忿的,就差没戳着医生的鼻子。
被嫉妒蒙了心的男人哪里还记得自己的老婆还病着呢!
年轻男医生头疼地揉揉额头,和护士交流了几句,护士就跑出去,没多久一个女医生便走进来,接手了男医生的检查工作。
宋其衍一颗泡在醋坛子里的心才重新滚进了清淡的开水里。
大晚上的忙碌了一阵,做了各种检查,女医生看了一遍所有的检查报告单,最后抬头看看紧抱着老婆的男人,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
“先生,我不得不先恭喜你,你太太已经怀孕六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