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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鸡犬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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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室里,靳子琦正把头枕在宋其衍的腿上钻研一本《育儿经》。

    一声瓷器碎裂的声响飘忽传来,很模糊,但可以肯定有东西打破了。

    靳子琦下意识地就从沙发上坐起,理了理凌乱的长发,迅速地套上拖鞋站起就要出去,以为某某贪玩不小心打破了家里的花瓶。

    宋其衍也微微蹙紧眉头,跟着起身,只是未等他们出门,便有佣人火急火燎地过来敲门:“大少爷,少夫人,楼下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靳子琦立刻就联想到了客厅里兴风作浪的宋冉琴。

    在这个家里,也就宋冉琴能把一潭清水愣是搅成一片浑浊的脏水。

    佣人一脸惴惴不安:“大少爷,你下去看看吧,董事长睡了,我们不敢去打扰,可是……要再打下去,客厅里的东西都要砸完了!”

    有这么严重吗?

    靳子琦眯了眯眼眸——

    白桑桑挺着个大肚子还能跟宋冉琴这么打?

    “刚才白家太太来了,还带了白家少爷和女朋友,结果和大小姐一语不合,就动起手了,我们怎么劝都劝不住……”

    佣人说起楼下那混乱的局面,也头疼得要死,却又无可奈何之极。

    靳子琦还没说什么,身后就倚过来一具温热的躯体,宋其衍似乎要把自己身体的重心都落在她的身上,但又控制着力道不让她这个孕妇受累。

    她反手抓住他的手臂,意有所指地笑开:“我记得客厅里有不少古董呢!”

    果然,靳子琦的话音未落,佣人就瞪大眼无法掩饰的恐慌,她轻呼出一声“天哪”然后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脸色也逐渐地苍白。

    很显然,这些佣人忘记了此刻正在被砸的花瓶价值千金。

    宋其衍一边习惯性地搂着靳子琦,一边没有多少关心地向佣人提醒:“如果我没记错,摆在沙发旁边的是一只元代的青花釉里红葫芦瓶啊……”

    女佣的额际渗出一层薄汗,后背则一阵滚烫的燥热,那是害怕造成的。

    她们负责打扫客厅,虽然说摔坏了不会让她们赔,但这份工作绝对是保不住了的,一想起宋家给的薪资,女佣就忍不住地一阵肉疼。

    宋其衍瞧见女佣像是石化了般杵在那里,不禁善意地关心——

    “是不是平日里工作压力太大,怎么脸色这么煞白?”

    “没……没事。”没事才怪!

    女佣笑得比哭还难看,一刻也不敢耽搁就要匆匆地跑下楼去保护那只花瓶。

    岂料,宋其衍却出声唤住了她,“我话还没说完呢!”

    女佣心急如焚,却也不敢违背这家里第二把手的意思,只得停下脚步回头。

    “大少爷,你还有什么事吩咐?”

    宋其衍笑颜逐开,“没什么,就是想要告诉你,对待那些古董瓷器,要轻拿轻放。你一直在客厅打扫吧,那就该清楚,一个精致的花瓶就跟一个长相漂亮的女子一样,若是有一点点的瑕疵,就会立刻身价大跌,甚至分文不值。”

    几乎他这话刚说完,楼梯口便又响起一声清脆的瓷器落地碎裂声。

    女佣浑身的骨头都颤了一颤,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明显。

    靳子琦瞅着女佣那不着痕迹转向楼梯口的脚,转而朝宋其衍责怪地嗔了一眼,无形中透着娇柔的风情,“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别吓唬人了。”

    宋其衍促狭一笑,摸了摸自己的鼻梁,搔着她身后的长发。

    “这还有外人在呢,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女佣望着眼前打情骂俏的两人,又听到两人的对话,不禁缓了缓情绪,靳子琦说得那番话让她不再如之前那么战战兢兢的惶恐。

    结果,靳子琦下一句话是彻底把她的心脏悬空吊了起来。

    “听刚才那些花瓶落地,声音清脆响亮,应该不会是赝品,我猜,也就十几万一个吧,父亲真的有先见之明,懂得把便宜的放在易摔的地方。”

    刚说完,那名女佣已经犹如一道疾风飞驰地离开,消失在楼梯口。

    宋其衍倾下身子,看着靳子琦清明的眼睛,咧嘴笑起来,弯着食指刮了刮她秀挺的鼻梁:“我们还真是天作之合、天生的一对!”

    靳子琦也笑了起来,握住了他抚摸自己脸的手,“没你坏!”

    宋其衍指了指灯光明亮的楼梯口:“可不要辜负了人家的卖力表演!”

    她笑而不语,握紧了他的手,忽然一道小小的身影不知从哪个角落窜了出来,小肉爪趴在墙壁上,鼓着粉嫩的腮帮子:“你们在偷偷摸摸做什么?”

    宋其衍走到靳某某跟前蹲下,拍了拍那两瓣小屁屁,靳某某扭捏着就要躲开,宋其衍也不介意,改摸着那颗西瓜头,“找你爷爷玩去。”

    “爷爷睡觉了,还怎么玩?”某某歪着脑袋,眨巴着大眼睛。

    “那就叫起来啊,”宋其衍大声地说话,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如果爷爷再不起来,楼下你的姑姑就要把可以换很多钱的花瓶都摔烂了。”

    此言一出,竟比任何引诱性的话语都来得有效,只见靳某某就像是一条炸了毛的小猪仔,圆嘟嘟的身体在原地蹦跶了几下。

    一双白嫩的小爪子挠了挠头发,像小兽似的吼吼两声:“那个姑姑太坏了,某某要去告诉爷爷,要爷爷把她赶出去,那些花瓶以后可都是某某的!”

    说着,转身一溜烟就跑远了,直奔宋之任的卧室告状。

    靳子琦捂了捂额头,这孩子……

    又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只希望你会是个正常的宝宝。

    ……

    等靳子琦和宋其衍下楼,就看到站在走廊边的苏珩风。

    他似乎一点也没被客厅里的吵吵闹闹影响情绪,指间还夹着一根烟。

    抬头之际,看到迎面走来的夫妻俩,脸色一震,但也没有打招呼,丢了手里的香烟,原地静默了几秒,在他们之前重新推开了客厅的门。

    火光电石间,一只高跟鞋飞了出来,苏珩风躲闪不及,角度精确地砸到了他的脸上,额头上留下了一块远行的红色印记。

    靳子琦忍不住轻笑出来,虽然她一直克制着自己想维持严肃的神情。

    宋其衍则迫不及待地挽着她走过去,嘴里还幸灾乐祸地说着:“怎么这么不小心?幸好有珩风你挡着,要不然就砸坏你身后那只青花瓷瓶了!”

    果然,廊间,苏珩风的背后,是一只大体积的花瓶。

    苏珩风听了宋其衍的嘲讽,脸色难看,但没反驳,而是走了进去。

    客厅里早已闹成一团,摔碎的瓷器到处都是,白桑桑捧着肚子站在一边远离战场,白夫人正一脸慌张地拦在白桑桑前面,嘴里不断说着:“别打了!”

    至于宋冉琴和那个小太妹正相互揪着对方的头发,在沙发上扭打成一团,两人衣衫凌乱,脸上也都是被指甲抓起的红痕,宋冉琴不时发出一声高过一声的痛呼,而小太妹则狰狞着小脸,嘴里不停地问候着宋冉琴的祖宗十八代。

    “叫你个老贱货打我!叫你嚣张,给脸不要脸,老娘在道上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那个山沟沟里放牛呢!还敢跟我摆谱!”

    “啊——”宋冉琴的头皮被扯得发麻:“小贱人,还不给我放开!”

    “小贱人?你个老贱种,到现在嘴巴还不干净?”

    紧随着响起的是“啪啪”两巴掌,宋冉琴脸上的白粉哗哗掉了一层。

    “我猜你妈生你的时候,是不是把你的脑子卡在胎盘里了?还是你的神经跟脐带一起被剪掉了?明明一张脸长得跟老麻花一样,还敢跟我装伊丽莎白!”

    “你你你——”宋冉琴头顶直冒青烟,气得两眼直翻白眼。

    这个死丫头,刚才还一副天真小白样,怎么也没想到爆发力这么强!

    宋冉琴只是扯了扯脸部肌肉,就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白夫人看事情要闹大了,连忙冲还在那喝茶的白路晨说:“路晨,你从哪里找来的泼妇,还不叫她住手,你这是在害你姐姐知道吗?”

    门口的靳子琦一进来就看到压在宋冉琴圆润肚子上的小姑娘,也就十几岁,但那一身行头已经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那两巴掌的声音连她都听到了。

    望着宋冉琴那因为气愤而扭曲的五官,靳子琦不免期待起后续发展——

    这次宋冉琴是狠狠地落了面子,以她的性子,只怕以后白桑桑的日子不会再像之前那么好过了,她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白桑桑和恶婆婆对战的打好戏码!

    苏珩风看到自家母亲吃了这么大的亏,也不由地黑了脸,冷冷地伸手去扯那个小太妹,“我妈再怎么不是,也是长辈,你父母是怎么教你的?”

    小太妹被苏珩风毫不怜香惜玉的拎开,脚下一个不稳就要跌倒,所幸白路晨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小太妹的眼底立刻盈上了泪花。

    她委屈地把自己红红的手心伸到灯光下,就是那只手扇的宋冉琴巴掌。

    “阿晨,你看我的手……都肿了!”

    白路晨则吹了吹小太妹的手,一顿柔声细语的安抚:“来,我帮你吹吹,以后别看到老树皮就往上拍知道吗?”

    宋冉琴脸部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一声咆哮的“你——”出口后,就要从沙发上爬起来冲向白路晨,却被苏珩风及时地拉住。

    苏珩风艰难地拖着缓缓前进的宋冉琴,不耐烦地斥责:“妈你消停会行吗?”

    “你嫌我闹事?”宋冉琴不敢相信地转头看着一脸倦意的苏珩风。

    而这边的小太妹适时地发出清脆甜美的娇嗔:“嗯,我知道了!”

    宋冉琴怒火丛生,一声愤怒的高吼,趁着苏珩风不注意的空隙,随手抡起旁边的那只青花釉里红葫芦瓶往白路晨的脑门上砸过去。

    “小弟!”白桑桑一声惊慌的提醒。

    白夫人想要跑过去接住那个花瓶已经来不及了……

    “砰——”花瓶掉落在地上,再一次壮烈牺牲。

    白路晨甩了甩自己挡得发麻的手臂,龇牙咧嘴,只是,他还没有发作,门口就响起了一声犹如雄狮咆哮的怒吼声——

    “宋冉琴,我让你暂住在这个家里,不是让你来败坏这个家的!”

    靳子琦听到那久久绕梁不去的震怒吼声,只觉得精神一震,然后便看到宋其衍拄着拐杖,一手牵着某某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老人家穿着睡衣,外面就披了件外套,但此刻丝毫感觉不到寒冷,只觉得火气蹭蹭地上涌,尤其是看到宋冉琴那副愚蠢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宋冉琴在看到赶来的宋之任时,大脑顿时停当,呆呆地看了气急败坏的宋之任片刻,待回过神,一张脸涨得通红,倏然躲到了苏珩风的背后。

    她的嘴角剧烈抽动了几下,低头瞅着那些摔碎的古董,这才意识到祸闯大了!

    “宋老,这件事……”白夫人脸色尴尬,试图上前解释。

    宋之任却摆摆手,制止了她的话,而是冷眼瞪着缩着脖子的宋冉琴。

    “看来我还是对你太心软了,你这坨扶不起墙的烂泥!”

    宋冉琴这一辈被宋之任骂过的最介意的话就是这句“扶不起墙的烂泥”,偏偏宋之任还要掐住她的七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她!

    当即,她的脸色就煞白了,而苏珩风也觉得无比丢脸,恨不得没进过这个客厅,身后这个女人不是自己的母亲!

    一时间,客厅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宋之任粗粗的喘息声。

    某某捏了捏宋之任的大手,“爷爷,不要生气,反正这些瓶子放在家里也是装花的呀,姑姑也是气坏了才不小心砸了,爷爷的身体比这些花瓶重要多了!”

    宋之任低头看着自家听话懂事的孙子,心头一阵柔软,摸了摸某某柔软的头发,声音有些哽咽地感慨:“好孩子好孩子,爷爷不生气……”

    靳子琦站在一旁听到这段对话,低头用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不让眼底的笑意不合适地暴露在众人的眼皮底下,这个小坏蛋……

    宋其衍好似察觉了她的情绪,他不着痕迹地轻轻碰了碰她的后腰。

    靳子琦天生怕痒,身体下意识地一紧,转头,宋其衍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冲她笑,他倒是毫不避讳自己愉悦的心情。

    “这叫虎父无犬子,我新学的成语,怎么样?”

    他靠近她的耳朵低声说,那薄韧的唇若有似无地扫过她的耳根子。

    她难忍那阵子的瘙痒,本能地缩了缩白皙纤长的脖子,他低低地笑起来,然后移开了自己的头,看着场中央那僵持的众人笑得恰到好处。

    “父亲,这天寒,您还是早些回房,这里,就交给儿子处理吧!”

    宋之任抿紧双唇,回头看了眼宋其衍,不作响,过了会儿,才望着宋冉琴,语气冷漠:“给你一星期时间,从这里搬出去,不然我帮你叫搬家公司!”

    说完,宋之任就忿忿地拄着拐杖走了,没忘记带走可以抚慰自己受伤心灵的靳某某小朋友,即便是出了客厅,还能听到那稚嫩体贴的声音——

    “爷爷,某某给你唱首歌吧,那样你就不会不高兴了。”

    戏散了,各路演员和观众也要相继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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