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木坐在大石上,看向屋后,记得几年前屋子后面整片整片的玉兰树,在最后边却有一片竹林,那些树木花竹在温润的气候下长得十分地茂盛。明熙尘寒邪入体,浑身无力每日都依靠自己时,曾亲手给她打磨过躺椅,拔了最细的几根竹子,都磨去了棱角和细碎的竹刺,没有用半分功力,总觉得双手做出来的虽粗糙了些,却显得更加的真心,只是有些真心可以换来真心,有些真心却只能换来无视或仇视。
屋内的明熙尘透过窗看着坐在大石上低眸沉思的水木,自己的思绪也开始凌乱。忆起当年阿康的那片赤诚之心来,不知他曾多少次将真心捧出来,毫无防备地放在自己面前却被无视到底,此时明熙尘十分懊恼,当年的自己不仅无视了那份真心,还深深的伤害打碎,辜负了阿康一生。阿康却始终如一真心真意的这些年,被无视得如此彻底,那种折磨和煎熬莫不是用心又怎会觉得如此伤心,只因在乎只因放不下,只因看不到希望……
水木抬眸看着那一片竹林,一挥手,一股真气排山倒海般向竹林扑去,只见一片翠色的竹林,顷刻间被毁去。水木恨不得和明熙尘玉石俱焚,同归于尽,只是到底舍不得,水木不如明熙尘狠绝,可以因爱而携手天地间同生同死,不能因恨毁灭一切,有些东西永远强求不来,即便是同死也还是得不到。
想起那日,明熙尘终是体会到了阿康曾体会的无望,也明白了曾经恶语的因缘,原来有些言语用出来,并非事实为了伤人,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已。当初阿康如此,那日水木也是如此,虽然方式不同,却得到了相同的结果。
明熙尘思绪纷乱,水木更是。看着被自己毁去的竹林,心里的狂躁似是被安抚了一些,他是不是该庆幸,本以为自己这一生只和师傅在这岛上,却不想遇到了明熙尘,尝到了爱恨的滋味。师傅说莫要一棵树上吊死,这世上总有一个傻瓜来爱你。水木轻笑出声,负负得正,他没了父母,师傅天地逍遥。万丈红尘,天地万物,水木再无可留恋的了,都无所谓了。
天已微凉,水木起身走到门前。房门紧闭并看不见屋内的人,但水木走进时,便觉得里面的呼吸声消失了,怕是明熙尘屏住了呼吸,七日已过,当晨起的第一道光初现天地间时,便是离去的时候,从此以后,天地广阔,怕是再难相见了。
“小尘若是做我新娘,以后的岁月,水木日日伴在小尘左右,定让小尘一生欢喜。从此以后,不管健康贫贱,只要小尘一直待我好,一直喜欢我,水木便是丢了性命,也会守护小尘身畔生生世世,绝不离弃,小尘可曾想好,依我不依?”
温柔又清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进来,那熟悉的的话语,让明熙尘有种落泪的冲动,一颗心酸涩到了极致,她内心夹杂着惊慌,起身便要开门,走至半路却生生停住了脚步,一切的种种,背负的责任压垮了这不坚定的脚步,那种不舍,那种不得,便是这扇永远不会被开启的房门,将两个人两颗心阻挡在两处,再无依偎相伴的可能。明熙尘骤然转回身形,一步步走回了床边,闭目坐了下来,屏住呼吸强迫自己冥想。
水木听到了折返的脚步声,嘴角依然挂着恰到好处的浅笑,似真的做到了宠辱不惊。水木眼眸细细地扫过周围的一切,一花一草一山一树,都承载着无数甜蜜的回忆,若有一日能回来,定然是放下一切之时,所以不必同这山水告别了。
水木静静地等待着朝阳初起,当第一道光线出现在地平线时,水木回眸而笑,最后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飞身而起,白色的衣裳在半空中化作淡黄色,浅金色的光芒将半空中的人笼罩其中,给这样的容貌增添了几分飘渺,水木回眸许久许久,直至快要看不到这片山,才收回了目光,迎风而上,终身间,消失在苍茫的天地间……
许久许久,明熙尘像往日般打开了门,入眼的却不是平日里的饭菜,而是叠放整齐却有些陈旧的衣物,正是她住在这里时水木买来送给她的那些,明熙尘模模糊糊地猜到早上那句话的深意,豁然抬眸看向大石上,却没了熟悉的人,似乎从不曾来过一般。
明熙尘走出房门,这里已经没有了水木的气息,明熙尘心间有些冷意,腾空而起没有阻碍地越过了小山,明熙尘有种说不出的惊讶和早知如此的苦涩,她站在那,伸出手去,一切都恢复到最初,阵已经没了,一时间,明熙尘心中并没有得到自由的狂喜,只有冰冷的孤寂,她望了一眼玉兰树和已经成为一片狼藉的竹林,毫不留恋地纵身而起,眨眼间,消失在蓬莱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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