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于黄昏,天边暮云叠嶂,飞鸟划过夕阳,划过袅袅炊烟,划过铁马冰河。乌努乌骨乌合三亲王率数十万西凉大军杀至虻山之时,已距凉州城陷落之时足足过了七日。已是十一月上旬,一日冷过一日,蟒江冰面厚已盈尺,冻得是结结实实。其间一个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冰窟窿,为隆景人马穿凿取水所用,隆景军就在这里。
就在蟒江对面,等了足足四天。
这分明又一是个阴谋,一个陷阱一个圈套,蟒江之北三亲王驻马而观,一般心下万分警醒。观其地势,前有群山,虻山不是一座山而是千百座山,尽多乱石荒山,遥看不过一群牛虻栖落,近观大者不过千人合围,高者不过百十丈许,可说平平无奇。只有蟒江两畔峭壁拱立,石崖危耸翻飞如蝶,而江水贯穿而入,曲折之处势若蜂腰——
若穿蝶谷而过,过了蜂峡一线,东行百余里就是甘州城。
然而谷不可入,然而峡不可穿,这一点不用活佛来说,乌努乌骨乌哈意见一致。毫无疑问,隆景军同样个个精明过人,若此时数十万西凉人马沿着蟒江于冰面之上进蝶谷穿过一线蜂峡,而峡谷对面的隆景军只要布下数万人马列阵围杀,足以胜之。但奇怪的是,隆景军不在峡谷的对面伏击,而是在蟒江对面安营扎寨,生火埋锅敲铲子,嘻哈歌舞升平状——
三人自是好奇,却也见怪不怪。
你自以逸待劳,我自按兵不动。一切自有分晓,只待活佛来时。
活佛说了,山不可入,水不可渡。
那么就是一条路。就是取道西北方向,绕过数十里的山脉,进攻甘州城。蜂峡也好天堑也罢,明枪也好暗箭也罢。完全不用理会,绕过去就是了,行军打仗如同做人一样要懂得变通,一味蛮干只会自取灭亡。三位亲王都是聪明人,与一个傻子斗智并不能够彰显出一个人的聪明之处,好在隆景将士也是有够聪明,这仗自是还有得打——
蟒江之北,西凉军安营扎寨,生火做饭。各自忙乱也是有条不紊。
水不可渡。是有机关。
冰河之南。隆景军吃吃喝喝,说说笑笑,敌众我寡竟也轻松自得。
山不可入。徒劳往返。
事实上无论隆景军是否在蟒江南畔驻扎,西凉军都不会穿过这一条蜂峡。是会取道西北而非东北方向绕过群山进攻甘州,因之行程最短,不必舍近求远。而无论西凉军是否会在冰河之北暂作休憩,隆景军都会等候在这里,一条蟒江数十丈宽的江面更胜过凉州城坚固的城墙,冰面之下是有千颗水雷密布,冰河之底是有万桶石漆深埋,西凉军渡河之时便是葬身于水火之时,此时双方是人人心知——
只一句话,一个阴谋变成一个阳谋,真相大白于天下,陀迦落还没有来。
这完全就是神的干预,活佛已经改变了战局。
是夜,双方相安无事。
次日,双方相安无事。
一连三日,双方相安无事。
却也不是僵持,更似大有默契,早上共同凿冰取水晚上各办篝火晚会,跳舞的跳舞唱歌的唱歌,双方隔河相望,一般各得其乐。似乎就是干耗,比的就是能活,不但活着而且得活得滋润活得快活,见了面是笑着挥手打招呼,再说一句远亲不如近邻来着。这不奇怪,双方等的都是活佛,等着活佛带着他的禽兽大军等着那余下的八门火炮——
火炮太重了,活佛走得慢。
就在第四天晚上,隆景军终于启用了伏兵,发动了一次奇袭。
是在蟒江对面,西凉军的后方,数千弓驽手翻山越岭而至突施火箭,取的是粮草营帐。万千火蛇肆虐,寒风助其声势,待得西凉人马反应过来火起燃起,而隆景将士早已作鸟兽散,也如牛虻般一哄而散遁入群山。一时马嘶人叫,好不一番折腾,待得扑灭了火,营帐焚毁数万,粮草折了近半。当然这是战场,平静的场面迟早会被打破,有些出乎意料也在情理之中,损失的程度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以内,西凉大军的多半粮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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