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少河全不将红蕖峡长老会放在眼里。冯、徐二人似是看不过去,双双上前,一左一右攻他后肩。徐老道:“竟敢来我红蕖峡撒野!”
薛少河脚下一顿,抱着顾唯念,身子平地飞起,霎时飘出一丈远,躲过二人攻击,人也站在了长老会大厅外头。
这速度端是罕见,冯、范两个双双吃了一惊。只是一想起这个年轻人重伤初愈,再瞧瞧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快死的女人,腾挪辗转想来不如平日灵便,便双双追了出去。
薛少河察觉身后有人步步紧逼,忽然停下来,回身道:“两个老家伙真是有趣。长老会发生那么多事,你们丢下不管,只顾来追我?”
冯、徐二人皆是一声冷笑。冯老道:“就凭那两个女人,还没有能力逃出长老会。反倒是你,若是日后寻机报复长老会,那才危险。”
薛少河半眯眼,眸中透出一股狠戾之色:“这么忌惮我?看来出手伤我妹妹的,定是你们两个了?”
冯、徐二人皆被这目光吓得心中一凛。这个年轻人刚才露的两手功夫很厉害,红蕖峡里怕是无人能敌。这么年轻便有这样的身手,真是让人匪夷所思。江小五在长老会说过这薛少河的本事,听来叫人以置信。红蕖峡的人见识少,冯徐二人却知道,一个人有这样的功夫,不是全无可能。但有这样本事的,都是修习内功多年的绝顶高手,又怎会是个年轻后生?可若是没这本事,江小五又确实从那么危险的机关陷阱中逃出了一条命来。
此刻二人亲眼所见,方知薛少河真有这么可怕。倘若知道他能这么快便从牢里出来,早早便该除掉他,以绝后患。
徐老道:“狂妄。今日定要给你些苦头尝尝。”
薛少河现在脾气很不好,冷森森道:“凭你也想给我苦头吃?你趁早躲远一些,别妨碍我救妹妹。”
去找金盒子的年轻人恰在此时赶回来,经过此地,见阵势不对,忙站到冯、徐身侧,一脸戒备的瞧着薛少河。
一个年轻人道:“姓顾的,你要干什么?”
薛少河道:“是这两个老东西缠着我。”他能感觉到,顾唯念的气息渐渐在平稳,虽然依旧有些紊乱,可是她真的在慢慢好转。但他还是很担心,他急需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看她的情况,便又道,“你们少来烦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几个年轻人大怒,一个道:“你说什么?”
薛少河根本不理会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冯老对几个年轻人道:“先不管他,你们可曾在谢家地头发现什么东西?”
一个年轻人拿出金盒子来:“那红茱树下的土果然刚翻动过,里头也确实埋着金盒子,盒子里全是明珠。”
……
长老会的大厅里又躺了几个死人。五长老死了,跟进去的几个年轻人也死了,孙大夫也死了。
冯、徐二人去追薛少河时,谢天其和几位长老则进了后堂看情况,发现一切果然如秦九和小叶所言。床上躺着尚在昏迷中的穆大婶,床下藏着几具尸体,那几具尸体正是五长老和孙大夫等人。穆大婶身侧,也扔着一张已经撕破了的人、皮、面、具。
跟进来的秦九解释道:“我们进来时,发现这里躺着一个穆姑娘。想起那位顾公子的手法,便上前仔细检查,发现床上躺着的穆姑娘是假的。”只是他们手法不纯熟,将一个做工精致的人、皮、面、具撕坏了。
白眉长老立刻命人将几具尸体都抬了出去,连昏迷中的穆大婶也一起被抬了出去。
谢天其这才明白,为何千月娘今日看来如此反常,原来,根本就是穆千月自己易容的。
穆千月躲在一边,恨不能将整个人缩在罗师娘身后。谢天其的目光却依旧追过来,仿佛要将她盯死:“我还奇怪呢,你怎么对自己这么狠?做戏做的如此逼真!原来你不是对自己狠,是对自己的生身母亲狠!”
穆千月潸然泪下,但却不是愧悔的泪水。面上羞惭渐褪,眸中尽是怨恨:“谢天其,你凭什么怪我?我会这样,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谢天其道:“那你冲我来呀,你害别人干什么?”
穆千月神情怔忡,好似真的有些呆傻了,语气忽然平静下来,只是那份平静里却透着凉和狠,冷和恨,令人忍不住害怕:“我并不是想害你,我只是想惩罚你,让你知道失去心爱的人是什么滋味……”
谢天其只觉得这个女人可怕:“所以你连小五都害?”
穆千月道:“难道只许她害我不成?”
江小五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做的事,简直令人恶心!”
穆千月大声道:“你明知道我喜欢他,明知道我和他订婚了,你还要去抢。我一步步走到今天,都是你逼的!”
江小五听了这话,整个人仿佛遭受了巨大打击,面上血色迅速褪去,身子轻轻一晃。谢天其一把扶住了:“小五,别听她胡言乱语,根本不是你的错。是她自己脑子有问题!”
穆千月嘶声道:“谢天其,你说什么?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长老会里,已经又有山民陆陆续续进来。被连番□□吓退的人,听说长老死了,又有返回来的。
谢天其望着穆千月冷笑:“你为了达到目的,不惜出卖一切,连自己的母亲都可以下药控制,害得她痛不欲生,几乎骗过了所有的人。你让大家评评理好了,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穆千月面色雪白,身子萎顿在地,口中喃喃道:“我都是被逼的,被逼的。凭什么你们都来伤害我……”她看起来真的已经疯了。也不知道是被别人,还是被自己折磨疯了的。
大厅内此刻出奇的静。
除了几具尸体外,整整一盒明珠也被摆在几位长老面前的长条案几上。金盒子做工精致,就连上头雕刻的花纹都栩栩如生,此刻盒子已被打开,里面的明珠颗颗圆润光滑,光泽细腻,每一颗都有鹌鹑蛋那么大。诸位山民几乎都已瞧呆了。
罗师娘冷冷瞥了一眼明珠,便再未瞧过一眼了。这盒明珠此刻已经对她毫无价值了。原本,她还想利用明珠陷害谢天其,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谢天其上前,拿起两颗明珠,摩梭片刻,只觉得手感温润光滑,两颗珠子摩擦间,蹭掉些许雪白的珍珠粉,谢天其将珍珠粉捻去,珍珠依旧雪亮光华。谢天其道:“确实是上好的明珠!用这么一盒东西来陷害我,也算是下了血本了。只是不知道,红蕖峡里何人有这等财力?”如果有,也只能是入谷前带来的。
可是当年进入红蕖峡的,多为穷苦百姓和底层士兵。就连尤将军,当初为了满城的百姓和士兵的肚皮,也已散尽家财。
罗师娘忽然开口道:“我有!”
谢天其道:“师娘,你为何要害徒儿?如果徒儿有哪里做得不好,师娘教训徒儿便是,何需费这么多心思和手段?”
白眉长老也道:“罗老爷子生前,所疼者唯有谢天其这个徒儿,罗老爷子故去后,谢天其对罗师娘你也是恭敬有加。你为何对他起了歹意?这可真是叫人想不明白。罗师娘,你今日需明明白白交代出来!”
罗师娘冷笑:“我偏不说,老匹夫,你待怎样?”
她不肯说,别人还真不好将她怎样。她本是德高望重的罗老爷子的妻子,与几位长老也可以平起平坐。红蕖峡的人向来崇敬尤将军,就连尤将军身边的人,甚至他身边人的家人,也都无比尊敬。纵然罗师娘做下这样的事,红蕖峡的百姓纵然怨恨,也不会做得多过分。
江小五虽然看不惯冯老爷子和徐老爷子,面对罗师娘却也不敢造次。倒不是真的怕这个妇人,只是因为谢天其很尊敬也很孝顺这个女人,哪怕这罗师娘做下了这样的事,只要谢天其不愿意伤害这女人,江小五就是心里再恨,也不得不让这罗师娘三分。不过,她却不会像别人那般无计可施。江小五道:“罗师娘,你什么都不肯说,我们或许可以放过你,但是有人不会放过你。你没有见过那人神出鬼没的功夫,我却是见过的。如果他真的动手,红蕖峡里没人拦得住他。”
罗师娘冷笑:“你说谁?”
江小五道:“我说的是顾公子。罗师娘莫以为我在乱开玩笑。顾姑娘此刻生死未卜,顾公子一时顾不得这里罢了,若是顾公子来了,就算这里的人联手也未必保得住你。”
“你少吓唬我!我活了一把年纪,还会被你吓住不成?”
江小五道:“我可没乱说话。罗师娘何不看看,连冯、徐二位师父都空手而归了。”说着,轻蔑的扫了一眼冯、徐。
两位师父都对江小五的话深感不满,但一时间竟也无力反驳她。
江小五接着道:“那位顾公子一定会来为顾姑娘讨公道。到时候,你们谁伤的顾姑娘,自己站出去,莫要连累整个红蕖峡。若不肯自己站出去,罗师娘,我们如今也只能指望你了。还请你老人家莫要帮着真凶隐瞒,痛快些将他交出去。”
白眉长老道:“罗师娘,红蕖峡被你闹的天翻地覆,如今事情已经败露,你竟然还不肯说出真相?你让情蛊重现,又害死这么些人,对你有什么好处?”
罗师娘道:“要么你们杀了我,今日之事两清,咱们恩怨全了,要么我可走了。我如今也没脸继续待在红蕖峡了,这一走,可就不回来了。”
这种时候,怎么可能有人放她离开红蕖峡。她这么说,无疑是逼着别人杀了她罢了。
谢天其道:“师娘,是不是有人逼你这么做?你有什么难处,都可以说出来。弟子求你了,你说出真相吧。”
罗师娘冷冷道:“我什么难处也没有。”
罗师娘在谢天其面前还可以趾高气扬,然而红蕖峡里那些受害者的亲人可不干了。别的山民或许还能因为感念尤将军和罗老爷子,一时半会不会将罗师娘如何,那些死者的亲人哪里肯依。
眼见这恶妇到了这样的时候,依然不思悔过,那些年轻人的亲人一个个便围了上来。
长老会幸存的年轻人,本就对罗师娘寒了心,虽然不敢对她不敬,可这会儿也不想管她。几个老婆婆上前抓着罗师娘又掐又打又挠,口口声声让她还了自家孙儿的命来。
这种时候,谢天其就算再不想罗师娘当众受辱,也没办法对几个失去孙儿的老婆婆动手。人家不过是痛打一顿杀害自己的孙儿的真凶,旁人谁又能说什么。若此时出手阻拦,未免有些太不讲理。
江小五只觉得事情这么没完没了的拖下去,令人十分生厌。在牢房时,她已经听秦九说过了外面审案的情况。每次都这样,眼看事情就要查出来了,还要再多生出许多事端。她焦躁片刻,忽然指着冯、徐二人道:“这件事,你们两个定然也逃不了干系。”
冯老大怒:“江小五,你不要信口开河。”
江小五道:“哪个信口开河乱讲话了?你们两个合起来冤枉我天其哥,实在令人生疑。”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明明看到谢老六在自家地头埋起一盒子宝贝却要装作看不见不成?”
江小五道:“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伙儿的。一个拿珠宝诱惑谢伯伯,见谢伯伯没有禁不起诱惑直接将那宝贝弄回家中,便在堂上冤枉他是要藏匿那宝贝!”
徐老大怒:“江小五,你屡次对我二人不敬,我们已多番容忍你,你还要无事生非。我今日非教训你不可!”
江小五的功夫虽好,跟徐老比还差了一截。偏偏这徐老一上手就是杀着,他手中也是多出一把二尺来长的铁尺,铁尺上几乎灌注全身内力,奋力攻向江小五。
谢天其发现徐老爷子动了杀机,连忙抽出长剑上前迎战,二人霎时间便已交手数招。徐老到底年纪大了些,气力不支,谢天其一边动手一边还有余力与他说话:“徐老爷子,小五不懂事,若是说错了话,还请你多担待,何必一上来就要杀了她?”
徐老道:“你一个后生晚辈,也敢跟我动手?”
谢天其道:“老爷子见谅,晚辈实在不能任由此地再出命案。”
江小五见有人助阵,便更不怕了,反而扯着嗓门道:“徐老三,你这分明是恼羞成怒!我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自己陷害别人最起劲儿了,事情一败露,便要端长辈的架子。罗师娘为了不说出真相,保住你这老骗子的性命,正在那边被人践踏侮辱呢,你却还在这里抖威风!”
她这话分明拉拽了两个人,冯老喝道:“混账东西!你是说我和徐老爷子故意陷害谢天其?”
冯老骂完,手中铁尺便朝着江小五攻了过去。不巧的是,他也没能打到江小五。这次,挡住他攻击的人是秦九。
秦九道:“冯老爷子,方才审案时我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你和徐老爷子处处针对天其,小五不过是问上一问,老爷子就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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