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锞子,折算成银子就是二十两,都够普通百姓之家一年丰衣足食了,可高嬷嬷又不一样,虽说是下人,却是睿郡王妃跟前儿最得用的下人,能当睿郡王妃大半个家的。
只看她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刘姨妈不是妄自菲薄,当初刘家还没败落,还住在盛京城时,寻常不出门,她和大嫂穿戴得尚且不及高嬷嬷体面,所以她实在担心高嬷嬷不会收她的荷包,不收就不会尽心办事;又怕高嬷嬷觉得太少了,会当面儿给她难堪,可多的她实在给不出了,她总得留些银子给自己母女傍身,为自己母女好歹留一条退路罢?
所幸高嬷嬷客气了几句:“亲家姨太太也太客气了,您和表小姐都是我们娘娘的贵客,这样就忒见外了,奴婢这次就厚颜收下了,姨太太可千万不能再有下一次,不然我们娘娘一定会责罚奴婢的。”便把荷包收进了袖里。
刘姨妈方暗自松了一口长气,高嬷嬷收了荷包,那事情便至少已成两分了罢?
刘纯馨脸上也带出了几分喜色来,表姐真以为,她们就只能指望她一个人了不成?这世上终究还是好人更多!
高嬷嬷已笑道:“亲家姨太太与表小姐请随奴婢来。”
引着二人一路往银安殿走去,心里忍不住嗤笑,不怪连大少夫人跟前儿的下人都对这位“姨太太”没有半分敬意,就她们母女这副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的样子,谁能敬得起来?哪怕穷,你好歹不卑不亢啊,也不知道自家娘娘能不能如愿?
刘姨妈与刘纯馨随着高嬷嬷走了一段儿路,便觉得眼睛不够看了,昨儿她们满心都是忐忑,进王府见睿郡王妃的路上,也顾不得看一看两旁的景色,且从外面到里面,经过的都是些青石板主路,两旁不是高墙就是房屋,也的确没什么可看的。
不像这会儿,入目所及的,不是亭台就是楼阁,不是碧水就是奇石,景色实在怡人,母女两个不由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一定要留下,一定要做这王府名正言顺主子之一的决心。
一时到得银安殿,高嬷嬷让刘姨妈与刘纯馨等在外面,自己先进了殿里去通传。
就见除了睿郡王妃,简浔也在,正轻声问崔公公睿郡王昨日的食宿:“父王除了吃药,还吃了些什么?晚上睡得好吗?醒了几次?还做噩梦吗?”
高嬷嬷心下一松,娘娘还真是把什么都算着了……上前屈膝行礼道:“禀娘娘,亲家姨太太带着表小姐过去给您请安,听说您来了银安殿服侍王爷,便请奴婢务必带她们过来,哪怕不能当面儿给王爷行礼磕头,在外面也是一样,说好歹也是她们的一番心意,还请娘娘示下。”
睿郡王妃闻言,笑道:“王爷自来看重你大少夫人,知道是她娘家的姨母和表妹来请安,一定会很高兴的,快请进来罢,本宫这便叫醒王爷。对了修哥儿媳妇,你怎么先过来了,也不说带一带亲家姨太太和表小姐的,她们初来乍到,万一走错了路,心里得多着急。”
简浔勾了勾唇角,道:“虽是我的姨母与表妹,却是王妃娘娘的客人,王妃娘娘自然会安排的,我又何必越俎代庖。”
睿郡王妃就夸张的笑了一下:“是吗?不过都是一家人,怎么样都好,也的确没必要分得太细。王爷,王爷您醒醒,亲家姨太太和表小姐给您请安来了,就是昨儿妾身与您说过的修哥儿媳妇的娘家姨母和表妹……”
轻柔的叫了睿郡王一会儿,总算叫醒了他,虽眼神看起来还是混沌一片,总算没有再跟往日似的,一见屋里除了睿郡王妃与崔公公以外还有别人,便立刻嚷嚷‘有人害他’。
简浔便屈膝给睿郡王行了礼:“父王,您好些了吗?今儿您的气色看起来还不错,可见不日就有望大愈了。”
正说着,高嬷嬷带着刘姨妈与刘纯馨进来了,瞧得简浔也在,怔了一下,方在高嬷嬷的指引下,上前跪下给睿郡王磕头见礼:“民妇(民女)见过王爷,王爷万安。”
睿郡王哪会理会她们,如今神志不清了不会,以前清醒时更不会,没大叫大嚷已是够给她们面子了,还是睿郡王妃笑道:“亲家姨太太与表小姐的心意,王爷已经知道了,快起来罢。”
待二人起来后,方柔声与睿郡王道:“王爷,您第一次见亲家姨太太与表小姐,姨太太也就罢了,表小姐您总得赏个什么见面礼罢,也是给修哥儿媳妇体面,何况表小姐还这般温柔可人疼,是个万中无一极好的,您更得好生赏她了。”
睿郡王呆呆的,片刻才顺着睿郡王妃的指引,看了刘纯馨一眼,然后鹦鹉学舌般说道:“表小姐果然极好,把本王那颗南海夜明珠取来赏她。”
“南海夜明珠?”睿郡王妃就惊呼了一声,“那可是王爷的宝贝,连修儿信儿兄弟都舍不得给,那般看重修哥儿媳妇,也舍不得给的,想不到如今竟给了表小姐,看来王爷是真很喜欢表小姐啊,差点儿都快及上咱们的几个女儿了,要不,咱们就将表小姐长长久久的留在咱们府里?”
高嬷嬷则笑着轻推了一下已然呆住了的刘纯馨:“表小姐,您还不谢过王爷的厚赏?王爷若不是真觉着您好,可舍不得把心爱的宝贝赏您,您的大福气,且在后头呢。”
刘纯馨这才回过神来,忙满脸喜色的给睿郡王磕起头来:“多谢王爷厚赏,多谢王爷厚赏。”王爷不但赞了她‘极好’,还赏了她那么名贵的东西,显然是对她极满意,王妃又说,要将她‘长长久久的留在府里’,看来她很快就能美梦成真了。
刘姨妈也是大喜过望,谁知道事情能这般顺利呢,可见连老天爷都是站在她们一头的,若不是这会儿还没把话说明,事情还没彻底定下来,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都忍不住要仰天大笑了……用尽全身的自制力,方堪堪忍住了,没有露出异色来。
简浔冷眼看着她们几个唱作俱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又是提前教好了睿郡王学她的话,夸赞刘纯馨‘极好’,又是赏南海夜明珠,又是要‘将表小姐长长久久留在府里’……至此心里已是明镜一般。
却什么都不说,只任睿郡王妃又表演了一会儿,将刘姨妈与刘纯馨都打发了,却特地留下了她,然后满脸为难之色的道:“修哥儿媳妇,论理你与修哥儿才大婚一月不到,这事儿本宫不该现下提的,可你父王的样子你也看到了,病势是一日比一日重,人是一日比一日糊涂,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可他做梦都念着要抱孙子,本宫就不止听他说过一次,不信你问崔公公,他听见的次数,只会比本宫更多的。”
说着觑了觑简浔的脸色,见她一直都面无表情,心下不由暗暗冷笑,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当我不知道你这会儿心里正火烧似的呢?
嘴上继续道:“偏你如今又要守孝九个月,让修哥儿睡九个月的书房,倒还没什么,他与你打小儿一起长大,他必定不会觉得委屈的,问题是,王爷怕是等不及了……所以本宫就想着,能不能,让修哥儿先收个人在屋里,王爷有了念想,指不定病就好了呢?便病不能好,好歹,也能无憾了……”
------题外话------
二更来了,票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