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小河稍微熟识了一点丰都城后,就惦记着丰都鹿府,寻摸了大半个月,终于找着了。
他人小不知凶险,白天就去了。
那宅子看着很是荒疏,皇城根儿下,寸土寸金的地方,却萎缩成这样,连左近的巷子里都没有人走动,一看就是个生人勿近的不祥之地。
耿小河心中装着话本子里的故事,只当它是真的。来的时候是提着心来的。
不曾想是这般门可罗雀的光景,他翻墙进去,落下地来便看见一个颀长身形的人站在中院树下,他一阵寒毛发憷,便躲在墙根的草垛里,紧盯了半个时辰,那人都一动不动。
他能等,却不耐寒,捱不住了便索性跳了出来,道:
“喂,这家就你一个人吗?”
那人也不着吓,也不回头,就像没听见一般。
“你怎么不说话?”耿小河干脆上前动了一下,走到那人正对面。
豁,吓人一跳,那人只是黑眼珠子轮了一下。
“说说话呀!”小河挠挠头,自己不请自来,倒不可以这样嚣张,便软了声气:
“我就是……来问问路。”
那人闻言,眼珠子一定,似乎在认真地看他。两眼过来,竟伸出手来往前探了一探,摸着他的肩膀,摩挲了两下,不相信似的,又摩挲了两下,猛然缩回手去,面色薄怒:
“额……唔。”
“哑巴?”小河只下意识嘀咕了一句,那人的眼睛里,便怒气弥弥。
“不是?”
“嘿……唔。”好像在赶他走。
那这是多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啊?嗓子都已经没了,只会呜呜地发几个音。
耿小河握住他枯瘦的手,再次诚恳地问道:“老先生,你好。这个鹿家,还有人吗?”
“额……唔。”
“你是鹿家的人吗?”耿小河又问了一句,想来他也说不出什么来,小河自来熟,他说:“我去给你倒杯水润润喉咙吧。”
他放了那人的手,到屋子里去找水,这才发现,屋子里冷锅冷灶,啥也没有。
他走到摇井旁边,灌了一点浑浊的引水,吃力地压出了一桶清水,然后烧火烧水。柴也没有,是他到树下扒拉了一堆的叶子。
忙活了半天,呛得满脸通红,才烧滚了一锅水,凉了一碗,给屋外的人端了过去。
那瘦高个子,也不拒绝,站着就喝下了。
“嗓子好点没?”耿小河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便说:“我想打听一下,鹿家还有什么人啊?老仆人也行,我要来……”
“什……么?”对方突然发出了沙哑的字音。
哎呀,不是哑巴。
“我要来认祖归宗。”
那人手一紧,抓住了他。
“不是,我上京是来认祖归宗。但是我有一个朋友,要找鹿家的人,我现在是来办她的事。”
那人手一松,便没有了动作,也再无回答。
“我现在在街头卖艺,有空就来看你。你若嗓子恢复了,我再来与你聊天。”
“我这里有一个饼子,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