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声大哗,今日赵欢开门收徒,太白楼二层以上被全部包场,所邀请的都是他自己的至交好友,在场的人中有李斯、韩非、田栎、张腾,以及宫卫军中的几位知交的同僚,看有人来闹场子,众人不禁就起了敌忾之心,待听清了来人声音却都是心中暗惊,一思之后均又是心头了然。联系起近来的种种风闻,今日之场合,若他不来才是当真怪哉,就是不知公子欢又要如何化解,暗下里不由又为他提起了担心。
而太白楼的一层和楼外则聚集了许多来看热闹的临淄纨绔,先前他们听说的是换月公子打赌输给了公子欢,为了不毁诺言,才迫不得已拜他为师,今日便都特意前来,以为会看到一出女神受辱的好戏。
谁知看这出“换月拜师、赵欢收徒”都是一副你情我愿的模样,丝毫没有屈辱的感觉,大伙不禁又大感索然无味。
正欲离开时,却见太子田建辚辚的轺车长驱而至。这些公子哥儿们登时又来了精神:太子暗恋上将军家的千金,这件事临淄城里谁人不知?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田换月拜师的现场,太子突然出现,定然会有好戏。
说话之间,田建便跳身下车,提着袍子的下摆风风火火直上二楼而去。
赵欢将这声音分辨清楚,不由也是心里一沉:想当初自己与这位城府不深的太子还相交甚笃,后来却越来越发现其自私懦弱,举止幼稚令人讨厌。
自上次在上将军府前他与换月闹崩,本还以为他会吸取教训,谁知今日却又学泼妇一般骂起街来。
赵欢两世为人,又多次历经生死,对于男女之情的理解早非当初的吴下阿蒙,更加不是田建这般的毛头小子可比。
其实男女之情在乎自然微妙,像田建这般拼命三郎似的穷追猛打,也只能让女孩觉得他更加幼稚可笑,又怎么会因此喜欢上呢?
果然,田换月看的是眉头拧紧,愠怒渐生。但她与田建自幼相识,也算是青梅竹马,从来把他当作弟弟,又是不想与其闹得太僵,神色上现出一丝犹豫。
“换月……”
田建张开了嘴,看到了田换月本人,语气上便先是一软,接着又看她满面委屈并不开心,愁眉低挽又似对拜师也并不情愿。
“我早就知道,拜师并不是她的本意。”
“定是赵欢这淫厮,使了什么龌龊手段要逼她就范!”
这样想时,田换月在上将军府前羞辱他的那一幕又在田建眼前闪现而出,但他的心里马上又有一个声音说服自己:
“也许,当初她只是为了气我。不,也许是气我的母后,气我的舅舅……”
登时,田建对她的不满和愤怒就消解了一大半,倒是怜意大起,誓要将换月从赵欢这个****的手中解救出来。
待再看清田换月竟与赵欢传说中的六名“娈童”站在一起,田建更是勃然大怒,
“赵欢!你一个别国的质子,污名久传于临淄,有什么资格可以当别人的老师?”
“田建你闹够没有?我已经拜了子欢公子为师,你一口一个淫贼地污蔑家师,若家师是淫贼的话,那我田换月算是什么?”
田换月柳眉冷竖,站出来道。
通过这一段时间的交往相处,她已深知关于老师的传闻大多是牵强附会、空穴来风,自己与老师本是光风霁月,却无端给人说得如此不堪,本来自己念在童年之谊,想给田建留些面子,可是他却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见心上人竟会为了维护那臭名昭昭的淫贼而呵斥自己,田建真道是肝胆俱裂,痛到深处却又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心道:
“换月为赵欢说话也并不是出于维护,而是怕累及自己女儿家的清白名节。天下女子谁不重名?我的换月冰清玉洁,又岂会是‘文姜、宣姜’之辈?我骂赵欢倒无所谓,却是会坏了换月的名声,将来她要做我的王后,所谓母仪天下,名声若不好的话可是大大的不行!那么我便不提私德,只讲公义,却也要将赵欢的真面目揭露于众!”
田建思定,一手甩开衣袖,抖腕戟指赵欢,书生意气风发,声声振动屋瓦,将头上的白玉束发也晃得有些散乱:
“赵欢奸佞!你以为你蒙蔽了父王,便可以在我齐国为所欲为吗?乌云可以隐天蔽日,却只是一时,岂不知拨云现日,头顶之上终是朗朗乾坤!”
赵欢端坐一旁,看着对面的田建急得疯狗一般,却是又好气又好笑:
“想那后世的王×聪,不过是一商贾之子,还不是到哪都是横着走?这个田建,好歹也是一国的太子,却连骂街都要亲自上阵,实在是我公子界的耻辱,纨绔界的败类,比着太史华还不上道,做太子做到这个份上,也真算是一个极品。”
赵欢心里使坏,倒真想让黑肤这个夯货去和他对骂,保准气得他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但又实在担心老黑这张嘴太没把门儿,又会说出什么不着调的浑话,自己倒无所谓,可这新收的徒儿,一个大闺女家怕就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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