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风更紧,雪更大,昆仑诸山峰似乎被笼罩在一片惨白之中。
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太玄庄内房瓦之上也是一层厚厚积雪,屋角檐下悬挂着几根冰柱。
风停雪止的时候,积雪偶尔的消融化为水,沿着房檐流下,而风来雪落时,这些雪水还未来得及停住,慢慢地被冻成了冰柱。
庄内已经有仆人在扫雪,地上的雪其实已经不能算是雪了,雪是轻柔的,这地上的积雪已经在不知道的时候,几乎要化为冰。
但仆人们的动作依然很快,不过片刻,太玄庄各个房舍门前屋后的道路上,又是干净的一片雪花都不见。
清晨时分,大多数人喜欢喝上一杯清亮的茶汤,也有人喜欢喝温水,然后配上几样点心,慢慢吃着,细细消磨着时间。
曾经,姜希夷也喜欢这样做,但是现在不是了。
现在她喝的是酒,喝的是她自己酿的酒。
这一坛酒是她三年前埋在地下的,昨日回到庄内,她便亲自把它挖了出来,今天将封泥拍开,果然酒色清亮,酒香飘动,唯一可惜的就是,这酒味却不够厚重,淡了。
每个人喝酒的时候,总喜欢找些原因,找些理由。有人是为了开心事畅怀大饮,有人是为了难过往事借酒浇愁,但是姜希夷只是因为她想喝酒,就这么简单,没有其他的原因。
正是因为如此,她总也醉不了。
喝酒的时候,一个人如果想醉,那么他一定醉得很快,但是一个会喝酒的人,如果她不想喝醉,那么谁也灌不倒她,更何况,她此刻还是一个人喝酒。
一个人喝酒确实无趣,但天枢天梁他们并不会与她同饮,这么些年来,姜希夷早已学会一人伴风陪雪与其对饮。
酒过数巡,她的眼睛依然那么亮,不,是比先前更亮。
在这个世界上喝酒的人,大致可以分为两种,意中人喝了酒后,眼睛就会变得朦朦胧胧,充满了血丝,大多数人都属于这一种。
但她却是另一种,一坛酒空了后,她的眼睛已亮如明星,叫人不敢逼视。
这种人不算多,也不算少,萧峰、铁中棠、胡铁花都是这种人。
姜希夷将酒坛子稳稳放在桌上后,双眼闭上,缓缓吐出一口绵长气息。一道白箭似乎从她口中慢慢射出,然后慢慢消散,等她睁开眼时,在空中依然有迹可循。
接着,她起身轻轻推开门,慢慢地走了出去。
门才刚开,风就争前恐后的闯进了屋内,将门口的她的衣袖吹起,甚至从她衣领袖口灌了进去,但姜希夷连抖都没有抖一下,她似乎感知不到这寒风。
晨光洒在天地之间,带来的朝气被北风卷走,被寒气掩盖,昆仑的风日夜呼号,似呜咽,似哀鸣。
在这风中,一人独立,衣袖猎猎,乌发飞扬。
姜希夷一身白衣恍惚融入这几尺白雪之中,却又显得无比醒目,令人一眼就能看到、注意到她。
既然早上的酒喝完了,那么自然就到了应该练功的时候。
常言道:“百日练刀,千日练枪,万日练剑。”剑招千变万化,剑术更是博大精深,剑之一道的巅峰究竟是何种模样,至今也没人能参透,即使是姜希夷有着上百年的岁月来思考,也始终不能明白。
她慢慢往崖边的水白玉走了过去,身姿轻盈,仿佛一眨眼她就会被风卷走,可事实却是,狂妄的寒风依然带不走她,她不紧不慢走在雪上,却一个脚步都没有留下。
她已经来的足够早了,太阳依然还在东边,至少她能确定她比许多人起的都早,但是她还未到崖边时,就远远看到,那水白玉边上有一个人。
一个看似还不到十岁的孩子。
是她前几天带来的人。
回到太玄庄后,这孩子几乎将庄内都走了个遍,每日她练功的时候,他就会躲在松竹林中远远偷看,却还当她不知道。
姜希夷其实早已发现,不过她心中毫无练武之时需要避忌旁人的心思和规矩,于是那孩子不出声,她就当做不晓得便是。
没想到,今日他却站在水白玉边,似乎在等她。
他身上的衣裳已经换成了新的厚厚棉衣,即使一开始时黄裳婉拒了姜希夷送衣的好意,可昆仑实在是太冷了,泼水成冰,就算是在升起了火,摆着炭盆的屋内,寒气依然能从地下钻进去,又冷又干,几乎要把人撕裂开来。
黄裳内力深厚,不畏寒暑,区区严寒奈何不得他,不过他的曾孙就不能扛住这严冬。
姜希夷早已看出,他的曾孙恐怕连武功入门都未入,而且恐怕是日子难过,身子并不好,若他执意拒绝,他的曾孙恐怕就要倒在这个冬天。
她不知道黄裳为何不传这孩子武功,这孩子行动时,她曾看过,根骨不错,明明是练武之才,可却无一丝武艺,不过这始终是旁人家事,她也不想去过问。
那孩子在寒风中等了许久,他每日来的时候,姜希夷都已经在水白玉中开始练功了,于是今日白露未干的时刻,天才蒙蒙亮时,他就裹紧了棉衣,跑到这里来等着姜希夷。
风很急,冷冽,无情。
他扎进了袖口,紧紧扯着领口,但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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