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二十五章 酒遂心意

    吃过晚饭，罗本和牙立刻动身，本来距离暮光广场也不是太远，趁着夜色快速飞行，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前半夜，是暮光广场最拥挤的时候，吃过晚饭后，本地居民喜欢一家人都到广场上来祈祷，这已经成了每天的必修课。

    在天空巨大的魔法光源上方滑过，在广场上的人是很难发现，因为天空只有明亮的光而已，罗本和牙悄无声息的来到了神像的顶端。

    罗本是第二次来，而且第一次还在这呆了好久，很有一种故地重游的感觉，一脚踩在石像上，四下张望，似乎是想要发现些什么。

    牙就没有罗本这么自在了，一想到下边好多人都在对着神像虔诚的祈祷，而自己这个战神居然踩在神像的脑袋上，顿时浑身一阵不自在。

    罗本一回头，发现牙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抱肩，低头垂目，口中轻轻呢喃的祈祷着什么，不由微微一乐，“你不是说这里是你监督制造的，其实没有什么神圣的，所以在这其实没什么好祈祷的吧。”

    牙祈祷完毕，摇摇头站了起来，稍稍瞪了罗本一下，“起码要对神灵表示尊敬，你这样并不好。”

    罗本一笑了之，“好吧，那你也祈祷过了，我们瞧瞧周围还有什么痕迹吧。”

    显然，周围没什么痕迹，这一点罗本早知道，虽然当时逃到匆忙，但是在走的时候自己已经把这里遗留下来的魔法都破坏了，什么也没有留下。

    牙在四周转了几圈，当然没敢到外围边缘去，万一被下面的家伙看见了可就坏事了。

    “周围似乎设立过魔法阵，应该是防止气息外露的，嗯……但现在已经差不出声很么痕迹了。”牙遗憾的摇了摇头。

    “似乎没什么好查的。”罗本等牙调查完之后说道。

    周围的面积虽然不小，但是一目了然，却是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牙叹了口气，举目望着远方，喃喃自语道：“他到底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如果已经离开了神迹之地的话又到底是怎么离开的，那个女魔和他在一起，行动应该并不方便，而且又受了伤……”

    “嗯？”牙正叹气，一低头，忽然发现了些什么，立刻蹲下身来，仔细的看起地面来，“安，你快看！”

    罗本走过来一瞧，却是脚下有一些划痕，和周围的岩石颜色比起来，的确还是很新鲜的，应该是最近才划上去的。

    这应该是那沉重的石门留下的痕迹，罗本心里明白，也没着急，这样的线索几乎算不上什么线索了，光靠划痕的话什么也不能判断。

    牙极速在周围的地面检查了一遍，这次更加大仔细，立刻发现了不少这样的痕迹，但是除此之外就再没发现什么东西了。

    花了些功夫研究这些奇怪的痕迹，最后牙得出了结论，这并非什么可以划上去的东西，更不是说很么魔法阵，应该是什么重物压在这里而划出的痕迹。

    “他们留在这里，并且在这放过什么沉重的东西。”牙迅速得出了结论，但是……这个结论过后搜查的线索却又断了。

    “安……你怎么看？”牙有点无奈的问。

    罗本摇头，不发表任何看法，牙见罗本如此，免不了又是叹气，“这个罗本做事还真是缜密，这也没留下任何线索，想抓他的话果然不容易。”

    “现在能找过的地方我们也都找了，接下来……”罗本询问似地看着牙。

    “算了……这样找看来也没结果，暂时先放下这边吧，我们回去，看看战神殿的搜捕有没有找到新的线索，幸运的话还能继续追查。”

    这一个月的时间几乎没有任何收获，牙现在把希望寄托在了外面的大面积搜捕上，不过罗本也明白那完全不会有线索。

    回去的路上一直都有些沉默，牙似乎有些失望，等会到战神殿，牙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自己的近卫叫了过来询问这一个月的搜索情况。

    很遗憾，也算是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结果。

    当天晚上，牙叫罗本到花园中央的小亭子里来陪她喝酒，罗本应邀而来，却见牙已经自己坐在那里自饮自筹，一副惆怅之意。

    罗本笑着走进亭子，在牙对面坐下，“看来你还不错，这种借酒消愁的事情可是好多生灵最喜欢做的事情。”

    牙给罗本倒了杯酒，自己也又倒了一杯，叹着气说道：“明天，我就要命令停止这样的搜捕了。”

    罗本点头赞许，“我看再找下去也没什么可能找到他了。”

    牙也是点点头，“是啊，前后找了两个月，这片土地都要被彻彻底翻过来了，可是却也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家伙，两个月的时间，对方早逃了……”

    一口喝干自己的酒，牙惆怅无比的说道：“这段时间就没有什么事情做的顺心的，这个罗本现在又来添乱，这次神魔大战可真是热闹的很。”

    “有不同的经历也算是一件好事。”罗本喝了口酒，惊喜的发现居然是三日香。

    牙撑着下巴，无比古怪的看着罗本说道：“安……上一次沙罗克被救走你就一点都不着急，这次那个罗本自己跑到了这里大肆破坏，你还是没什么反应，你到底对什么事情感兴趣，或者……什么事情是你关注的。”

    罗本呵呵一笑，“我不是战神，肩上也没那么多的担子……自然什么事情都觉得轻松，我只想安安静静的生活而已，体验很多种生命的不同状态，本来……这次我是想做个小小的魔法师度过一生的，我知道神魔大战马上就要到来，只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卷了进来。”

    “安安静静的生活……”牙一笑，“真是奢侈的想法……我们这些异类，哪有可能安安静静的生活，族人们看到我们高高在上，享受万人敬仰，嘿嘿……可惜，那种事情也只能新鲜几天而已，我还记得我成为战神的时候，那种感觉真是奇妙，但是现在……”

    喝了口酒，牙声音有些酸涩，“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大战明明还没有开始，可是我却感觉十分疲惫，已经有些累了。”

    “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去，那可是就要出大事了。”

    牙微醉似的笑了笑，“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们而已，万一别人知道了这件事，我找你问罪就好了。”

    “那还是算了……我肯定离开这里这忘掉这句话。”

    “那也好，不过……到底有谁愿意听这句话呢，作为子民，他们不喜欢这样的话吧，说不定都不会传扬出去，甚至会帮我否定这样没什么积极作用的事情，啊…………”牙吐了口酒气，“在从前，我们生活在荣光和尊严之下，信仰就是一切，我的领地上一向和平安宁，我自己都觉得我这里好像最美好的地方，那个时候……大家或许会做这样的事情吧，但是他们是出于不想我颓废，难过的心理……”

    话音微微顿了顿，牙有些失落，“现在，兽战士和黑甲战士的事情还在被议论纷纷，前一段时间忽然出现的困魔大阵也让居民们十分不安，而这一次……长达两个月的大搜捕几乎让所有的族人开始恐惧。”

    晃了晃酒瓶，牙发现里面已经空了，随手丢掉，又拿出一瓶来说道：“我这个战神似乎从来也没让子民们这么失望过……”

    “这不是你的错，是那个罗本的错……”罗本这句话是发自真心，对于牙，罗本一直心有愧疚。

    “那个罗本的错……”牙哂笑一下，“不……是我的错！我还没发觉这个世界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有了变化，变的我忽然不认识起来。”

    “我们的族人……我也开始感到陌生。”牙给自己倒了杯酒，却没喝，盯着酒杯继续说道：“安，这次大战和以往的都不同，这种不同不单单是人类大陆出现了第一次叛乱，而是这段时间我发现，我们……已经和以前不同了。”

    “安……我们似乎的确偏离了信仰，虽然是为了胜利，但最初……我们寻求胜利却是为了坚持信仰，现在……”

    罗本看看面色忽然凝重下来的牙，奇怪的问道：“难道……你觉得神族开始走下坡路了吗？”

    罗本这话问的有些直接，牙抬起头看着罗本，忽然间很直接的答道：“是的。”

    这个回答让罗本为之一愣，实在是没有想到牙会这么直白的回答说‘是’。

    简单的一个回答却似乎把牙憋在心里的话打开了一扇门，牙继续说道：“这次大战从筹备的时候开始我就觉得十分不妥，黑甲的战士的存在本来就是违逆我们初衷的，还有沙罗克，当年她闯进神界，我们就该按照以往的那样将她处决，可是……一切都开始变化了。”

    牙又喝了一杯酒，“神王没有处死沙罗克，而是对她进行了拷问，当然这是必要的，但是拷问的时间却比我们想象中的长很多，最后……在没有公开处决的前提下，神王宣布她已经被处决掉了，当然……神王的话没人会不信，但……很快神王将沙罗克秘密的送到了我这里来，叫我对她严加看管……”

    牙攥了攥拳头，“神王居然欺骗所有的子民！”

    这次连罗本都忍不住的看了看周围，生怕有谁在这里听到牙的话，或者说光明神也像魔神那样感觉到什么而忽然间跳出来。

    牙似乎的确有点喝醉了，尽管罗本觉得她似乎不大可能有喝醉的时候……

    “我没有怀疑，更没有声张，我把沙罗克暗中关押了起来，除了我……没人知道她的存在，我也为此更少离开我的领地，除非是非常有必要，我甚至都不会离开战神殿太远，自从她被送到我这里关押，我最经常去的远处就是那个已经变成废墟的古代神殿……”

    牙面色苦楚，“因为我希望能向远古的神灵祈祷，以此化解心中不该存在的疑惑，让我重新回归纯正的信仰中来，我经常去看那个沙罗克，她嘲笑我，戏弄我……我之后都会去祈祷……后来，神王又给了我新的命令……筹备黑甲战士的制造工作，我开始甚至会做噩梦！我……从前从来都不会做什么梦。”

    说完，牙有些颓废的用双肘撑着身体，咬着牙说道：“那么多战将……那么多！每一个都是无数战士向往的目标……每一个都是！随便找出一个来都是活生生的传奇，我从未在任何一个时期见到过这样多奇迹般的战士，我甚至觉得我们神族会迎来最强大的时刻，这一次神魔大战将是他们证明自己的最好机会，可是……”

    牙的眼睛微微发红：“可是随着这道命令完全改变了……那些生命如此色彩斑斓，闪耀如火，甚至我都要嫉妒，都不能直视的战士们……一个接着一个的纷纷陨落，死亡，失踪……犯重罪被处决……很多很多，就这样消失了……”

    “呵呵……”牙笑的无比凄凉，“这些家伙都没有犹豫，当我找到他们的时候，当我说明一切的时候，全部都义无反顾的答应了我的请求，那种坚定不移的眼神，那种对信念的无比忠诚……简直让我无地自容！”

    “到头来，这些本来该活着成为传奇的战士们……最终被我这个连灵魂都没有的混帐活生生的剥夺了一切，亲人，朋友，荣誉，尊严……所有的一切，一切的一切！！他们从此消失，成为了不能见光的亡灵！”

    “我只能……看着，眼睁睁的看着……并且亲手毁掉他们。”

    牙笑了一声，续而放声大笑，笑的凄凉而酸楚……

    罗本静静听着，知道现在自己只需要静静的听就可以了……

    牙笑了一阵，端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说道：“兽战士的出现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真的没想到，我那么信任的家伙，那么信任的家伙……”

    话到一半，牙却说不下去了，长叹一声，“其实也不能怪他，我自己都在做着这样的事情，他比起我来不知道好多少倍，但是最后他却受到了眼里的处罚，我……却在这里喝酒，哈哈哈……”

    罗本把自己没喝几口的酒杯放下，轻轻说道：“战神大人，今天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不！我还没说完，不能走！”牙看起来竟真的醉了。

    “安，我……真的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似乎……似乎一下子所有的东西都不一样了，神界动荡不安，自从上次雷姆宰了老提鲁后，菲特财团现在还对所有的战士抱着极大的仇视态度，我们现在买东西的价格几乎贵了一倍，眼看大战临近，我们置办军备，他们居然到处刁难我们……还有人类，人类之中怎么可能出现罗本这样的怪物，他根本就不能算是人类，人类就该是……是那种狡猾奸诈，但一砰就倒的弱小生物，他居然带头叛乱，居然投靠魔族，还居然跑到神界，跑到我的领地来大闹！他算哪门子人类？”

    我……可是纯正的人类，罗本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他能跑到神界来，而且能藏的销声匿迹，在神界肯定有内应，而且能提供很便利的条件，呵……有史以来，还没有过魔族的实力人物偷偷跑到神界闹事的记录，而且……神王一直闭关修炼，现在谁也见不到神王，我向光明神祈祷也得不到回应，呵……这段时间，全部都是稀奇古怪的事情，完全无法理解，这个世界好像已经和我认识的完全不一样了。”

    一边说一边不停的喝着酒，很快牙已经把桌上的几瓶酒全部喝光了，罗本看看那几个空瓶子，估计牙这里的三日香要断供很久了。

    “完全不懂啊…………”牙说话已经有些不利索，头一歪，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喝醉了？罗本有点怀疑的看了看牙，不过现在怎么看牙都是一个醉鬼的样子，已经完全没了往日干净利落，英姿飒爽的感觉。

    挠挠头，罗本觉得有点麻烦，按照道理来说，牙是不会喝醉的……不过似乎有些时候的确不能总按照道理来说。

    “好吧……我看你叫我来，实际上是找个扛你回去的力工。”罗本把牙从桌子上拉了起来，扛在肩上，大步离开了凉亭。

    好在这里距离牙的卧房不远，罗本也不想破坏牙良好的战神形象，从窗子里溜了进去。

    不想牙醒过来尴尬，罗本只把她丢在床上，也没去脱她的衣服盖上被子之类的，直接离开。

    等罗本走了，牙忽然动了动，在床上一阵翻滚，四肢舞动，把身上的衣裤全部甩飞踢掉，抓过被子缩在了里面。

    “酒……是个好东西……”呢喃一声，牙蒙头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