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希望了——所以她嫉恨大太太,才下毒害我们!”
陈羽芳忽然插嘴:“老爷,我好疼啊——李妈不许胡说,三姨太一片好心送我她自己亲手制作的冰糖雪梨,她怎么会害我呢?谁不知道她是最善良的人——我们姐妹一向亲睦,断断不会出这样的事情——哎哟哎哟疼死我了——”她确实疼,抱着肚子直打滚儿。
“是她送你们冰糖雪梨?你还吃下去了?”柳丁茂很吃惊,也很愤怒,一惯温和的脸面被愤怒扭曲了,“都这时候了,你还护着那个狠毒的妇人?你可真是贤惠那!刘管家,去把双鹤堂那位三姨太太给我请来,叫她就在门外给我跪着,今晚羽芳这孩子真要有个闪失,我叫她给这孩子偿命!”
刘管家飞一般走了。
陈羽芳疼得又叫起来,张大夫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颤巍巍扎针,一边开了方子叫快去熬汤药。
兰梅帮大太太整理凌乱的衣衫,刚掀开裙子,呀喊了一声。
“是不是见红了?”张大夫追问。
“好多血——”兰梅吓白了脸,伸出一只手,果然殷红一片。
“孩子保不住了——”张大夫摇头。
“我的孩子——老爷你救救我们的孩子——”陈羽芳哪里还顾得在张大夫这外人面前维持大户人家大太太的矜持,毫无形象地哭闹起来。
门外脚步杂沓,语声嘈杂,各房各院的姨太太们都闻声赶来了。
“是来瞧热闹吗?看我的笑话吗?”陈羽芳听到门外莺莺燕燕的语声,顿时更加痛苦,哭喊起来:“赶走,都给我赶走——一个个狐狸精这哪里是来看我,是看笑话来了——”
柳丁茂拿这撒泼的妇人无奈,张大夫也看得有些吃惊,想不到大宅门里的好戏就这样撕破了脸上演起来。
大太太下身血水咕咕,连外衫都湿了,张大夫赶紧退出门,李妈等人赶紧忙着处理。
双鹤堂的三姨太本来已经睡下了,却被刘管家忽然叫起来带到这里,她刚进中院门,还没明白咋回事,就听门里传来噩耗:大太太流产了——
“可惜了——实在可惜了——一个男孩,五官都长全了——头发也能是黑的——”
李妈哭丧着脸出来倒血水,摇着头叹息。
她流产了?却把我半夜喊到这里来?那是什么意思?
三姨太顿时一股寒流惯身,双腿也软了,软软靠住兰蕊。
柳丁茂冲进帘子后面看一眼孩子,一个成形的婴儿,浑身青紫,就这么死了。他心神俱裂,疼痛难忍,忽然冲出门来,看到站在发呆的三姨太,他似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指着就骂:“都是你——你这毒妇,竟然下毒害死了我的嫡子——你就跪那儿赎罪吧——,一夜也不许起来——”
“老爷,这是哪里的话呀?妾身什么都不知道呀——”三姨太赶紧叫屈。
“你冤枉?我问你,雪水腌制什么冰糖雪梨,是不是你捣鼓的?”
三姨太点头,她确实制作过这种止咳的配方。
“她就是吃了你的冰糖雪梨堕胎的,你做的好事!”
柳丁茂气愤愤甩帘子进去看大太太了,不给三姨太辩解的机会。
三姨太傻在原地,看自己的丫环,兰蕊早就吓傻了,结结巴巴喊:“是、是一个时辰前,兰梅忽然来拍门,说要找一点您封藏的冰糖雪梨给大太太止咳,奴婢想着您安歇了,所以就没有惊动您,奴婢做主给拿了点儿,奴婢没有害人呀——”
跪下,砰砰砰磕头,大哭起来。
三姨太跟着慢慢跪倒,长叹:“你呀——你呀——唉,也不怪你,这分明是早就备好的手段,我的冰糖雪梨怎么会有毒,我自己都一直在服用,只能说我们主仆太笨,钻入了别人的圈套——”
门外阴影里躲着没走的几个姨太太顿时悄悄议论:“她难道拿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做诱饵设计害人?这得是多歹毒的心肠呢?”
张大夫走了。
柳丁茂陪着大太太在卧室里一夜没有出来。
夜风有些凉,三姨太跟她的丫环一直跪着。像两座雕塑,一直跪到了东边泛出鱼肚白。
“三姨太晕过去了——”
兰蕊一声长长的呼喊惊醒了曙色笼罩下沉睡的柳家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