秧儿一大早就起来了,伺候小姐梳洗,又把小姐住的小楼里里外外都打扫了,还是觉得不够,把小姐所有的衣衫抖开来,又折叠好,裙子和裙子放在一起,上衫的上衫放一个箱子里,甚至还把内衣、袜子都替小姐整理了。
最后实在没有什么活儿可干了,坐在绣凳上发呆。
哑姑起得迟,昨夜确实喝的有点多,上头了,脑袋现在还疼呢,她摇晃着压乱的头发,披散着衣衫,光着腿脚下床。她昨夜醉了,竟然被张紫蓝安排在她的闺房里和张紫蓝一床而眠睡到了天亮。
哑姑回头瞅瞅自己睡过的地方,被褥被蹭得一团乱,枕头上也落了一片口水痕迹。
再看看人家张紫蓝,不愧是大户人家的闺秀,她睡过的床铺已经叠放得整整齐齐,纹丝不乱,人本身也已经打扮得齐齐整整,有模有样地坐着了。
哑姑望着她不由得叹一口气,揉着眼窝很不好意思地说:“真是佩服你啊,什么时候都能保持那一份很好的教养和优雅,行动温婉,举止有度,优雅是骨子里透出来的,你这样的女子,我要是个男子,我看了也会爱上你的。我这辈子估计学不到你的十分之一了吧——”
说完很不好意思地抬手搔了搔头。
旁边秧儿看着想笑,要是过去她肯定已经忍不住出言嘲弄了,但现在她已经能接受哑姑的做派了,深知哑姑自有哑姑的风格。
哑姑瞅一眼外头,太阳升起来老高,她慌了,抱怨秧儿:“为什么不早点喊醒我?这都日上三竿了。”
秧儿抹眼泪,“起得早,离开小姐的时间就早,我想陪我家小姐多待一会儿。”
哑姑匆匆洗脸,那边夫人已经来请大家去吃早饭了。
早饭虽然简单,但绝不凑合,几样小菜都透着精心的准备的细致。
但是大家都没有心情吃,草草吃过,哑姑就站起来,要告辞离开。
张夫人忽然喊人来拉桌子,马上就有几个仆从进来,抬起刚才吃饭的桌子出门。
“这是干什么?”哑姑好奇。
张大人笑:“送给姑娘啊,昨夜你不是说这桌子好吗,紫檀木的,老爷吩咐了,只要姑娘喜欢,就送给姑娘了。我们会专门派车给你送去的。”
秧儿深呼吸,差点把一口惊讶喷出口。
哑姑却好像一点都不意外,摸着桌子笑了笑,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小女子先谢谢张大人和夫人。这桌子送到万户巷子的马掌柜那里吧,叫他替我先存着。我回头会去找他。”
张夫人真的派人把桌子送到马掌柜跟前去了。
哑姑自己轻便,但是秧儿啰嗦,张紫蓝送了她一包衣裳,她自己这些年也攒下了一些旧衣旧鞋,她怕这一去吃苦受罪,所有能带的都带了。哑姑看着,不阻拦,这个一惯自负惯了的小丫头,看来现在也知道自己要面对怎么样的生活了,叫她乘早明白也是好事。
两个小女子先在院子里跟楼上的张紫蓝小姐挥手告别,再跟送到第一道门的张夫人告别,最后走出府衙门,就剩下哑姑和秧儿两个人。
张夫人本来要派车相送,哑姑拒绝了。她说过,出了这道门,在和张知州没任何瓜葛,就是素不相识的路人。既然话说出去了,就没有再麻烦人家的道理。
走出一段距离了,秧儿回头,最后望一眼梁州府衙的门,悄悄抹泪:“哑姑姐姐,我和小姐这辈子真的没有机会再见面了吗?难道这是永别?”
哑姑接过她肩头的一个包替她背着,脚步悠闲,说:“你想大家都活得长久一点的话,最好听我的劝。当然,如果你实在是活腻了,想尝尝梁州府衙牢饭的滋味,还有被砍头的滋味,你就尽管跑来找她吧,最好把长念也带上,告诉全世界的人,你们和张紫蓝小姐的关系。让整个梁州一片哗然吧。”
秧儿的鼻子都要气歪了。
这话太难听了,语调也很不温柔。
她偷偷瞅一眼哑姑,心里有点不舒服,这小女子就是奇怪,有时候对人很好,那些你自己都想不到的细节她都会替你想得很周到,还处理得妥妥当当的,比如小姐的待产、生产和这次护送回来等一系列过程,之所以整件事做得天衣无缝没有露出丝毫破绽,你不得不承认,多亏了这小女子操心费神。可是,她有时候为什么就变得那么可恶了,脸色不好,说话更难听,一句一句夹枪带棒,恨不能把人给活活地呛死。
这不,眼前就对自己这么凶,真是不知道自己哪里惹着她了。
秧儿心里委屈,但又不敢说什么,自从迈出身后的知州府门,她就是无依无靠的一个弱女子了,接下来只能紧紧依靠眼前这个和自己一般大,但是远比自己能干的“弱女子”了。
秧儿点头,慢吞吞说道:“那我一辈子保证不见她就是了。”
哑姑回头看秧儿,笑了,说:“还有,以后不许再动不动自称奴婢了,你现在是自由身,你不是任何人的奴婢。”
秧儿也跟着笑了,确实,她兜里就揣着一纸卖身契,从此真的自由了,自由都感觉还是不错的。
“那,现在我们去哪里?”秧儿抬头看街头,觉得迷惑,甚至还有些抱怨哑姑,夫人都已经说要派人和车送她们的,可哑姑拒绝了,要按秧儿的想法,坐着车离开,又气派又舒服,有福为什么不享呢。
“雇一辆车吧。”哑姑目光在人群里寻找,说实话今天的梁州街头和昨天没什么两样,难民乱纷纷的,要在这种情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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