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驸马出行,阵仗远比上次赵四户赴清州一请白峰出山的时候要大了许多。
除了皇宫几位高手护卫,公主不放心丈夫远行,又从驸马府的护卫中精挑了八位高手跟随保护驸马安危。
刘驸马过了清州府边界,不着急直奔白家,而是带人赶往府衙。
人家高调降临,知州府只能全力接待,然后再加派人手保护驸马爷安全。
等赶到白峰家门口,刘驸马的队伍已经变成了三十余人的大队伍,等白玉麟迎出门,看到黑压压一行人站在门口。
刘驸马骑在高头大马上,不下马,用审视的目光俯视着白家的大门。
“圣旨到——白峰——白老将军,还不速来接旨。”一个内侍扯着鸭子嗓,抢在刘驸马前头喊。
白玉麟反身就跑,“父亲,父亲,圣旨到了——”
白家仆从下人呼啦啦跪了半院子,却不见白家老少主人出来。
内饰搀扶刘驸马下马。
年轻的清州府知州也跟在刘驸马后面的人群里。
“这白家也太能摆架子了,圣旨到了竟敢迟迟不来迎接!”内侍黑着脸,靠近刘驸马身畔撺掇。
刘驸马毕竟是驸马,不动声色地等着。
白府深处,白峰居住的小院内,白玉麟一头汗水,“爹,不能再磨蹭了,这回来的可是驸马爷呀,万万怠慢不得呀——”
白峰慢吞吞爬起来,捏住胳膊上缠裹的白布一圈一圈往下扯,本来已经止血结痂的伤口,被他这一狠狠地扯动,又开始裂口出血。
“将军——难道又要自残?这反复伤残一条胳膊,多疼呢。”老云看着实在不忍心,低声提醒。
白峰伸出手,“走吧——如今这戏越来越不好演了,不弄得逼真点,难掩别人眼睛呀。”
灵儿早就看得心里疼,抹着眼泪哽咽,“他们又来欺负白爷爷了对不对?这些坏人,隔三差五就来,这是要把人逼死呀——”
没人理睬小孩子在嘟囔什么,白玉麟搀扶着白峰,身后跟着下人打扮的老云和黑鹤,一路慢慢出门,去前院接旨。
“果然这姓白的很是嚣张,连驸马爷都敢怠慢——驸马爷,您得拿出驸马的身份和架子来,不能叫他们这么轻视!”内侍贴在刘驸马身畔,再一次谗言相进。
刘驸马就算涵养再好,戳心的话听多了,终究心里起了波澜,他眉头暗皱,轻声呵斥:“不用多嘴——别忘了我们皇命在身,担着重担呢。”
一行几个人摇摇晃晃终于过来了。
白峰老远就甩开儿子搀扶,摇摇晃晃像个孩子一样小跑过来,噗通跪下,磕头,“草民白峰接旨来迟——万望驸马爷海涵——”
刘驸马展开圣旨,声音沉沉念了起来。
果然是二次相请。
看来白峰不出山,京都龙椅上那位还真是要没完没了了。
身后仆人群里,老云和黑鹤暗暗嘀咕。
圣旨很短,很快就念完了。
白峰口里高喊:“谢吾主隆恩——”抬起双手,等着接旨。
但是,刘驸马高高擎着圣旨,一步一步走近,一直走到白峰面前,他高高站立,目光向下,有些傲慢地望着跪在地上的白峰。
白发白须的白峰,确实是一个很老的老人了。
这老人粗布长衫,一副庄稼翁的样子。
他右胳膊上渗出一片红色。
白峰等不到圣旨落到手里,只能再次高喊:“草民白峰,跪接圣旨。”
刘驸马静静看着双膝跪地的老人。
就是这么个有些单瘦的老头儿,满脸皱纹,腰身出现了弯曲,这么一个人就能让整个东凉朝堂牵挂不已?就算他出山,真的能挂起帅印,率领几十万兵士,去跟摩罗交锋?去震慑周边六国的骚扰和觊觎?
刘驸马也是武将出身。只是他属于后辈小生,他在朝中担任武官的时候,白峰早就隐退消失,所以关于当年白帅的往事,他只是偶尔听一些老人说起。听来听去,他感觉大家肯定有所夸大,简直把白峰吹成了一个神,据说从本朝立国之初就追随一世帝左右,一路南征北战,经历大小战争几百场,立功无数,成为所有将士心目中的战神。
战神?
刘驸马望着跪在尘埃里,远比自己低矮的沧桑老人,不由得心里冷笑,他觉得自己完全有资格蔑视这个老人。什么战神,肯定是别人吹捧出来的。肯定是那个时代没有更厉害的武将,所以才有了白峰的传奇,要是放到现在,自己也能挂帅嘛——他心里有点遗憾,可惜自己空有一身武功,一腔抱负,被公主死死绊住,公主哭着喊着就是不放丈夫去打战。太后疼爱孙女,皇上宠爱这个妹妹,所以他已经争取好几回却还是没有机会出战。
为此他窝着一肚子怨气。
现在,面对跪在脚下的传奇人物,这位年轻的驸马忽然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觉得今天自己得好好羞辱一下这个老头儿。教训了他,回去以后自己就有了跟人吹嘘的资本————尤其跟同朝为官的那些武将弟兄们,可足够吹嘘好一阵子吧。
以什么方式羞辱这位将军呢?
那就叫他多跪一会儿吧——当着这么多人,让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跪在地上很久,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羞辱。
时间慢腾腾流逝。
“草民白峰,跪——接——圣——旨——”白峰再次扯长脖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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