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他娘,水牛睡了么?”
于大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站在窗下小声喊了一句,便看到昏暗的烛灯亮了起来。
“娃儿贪嘴,今日吃的不少,有些闹肚子,才睡下。”
妇人掌着灯出了里屋,把门打开,瞧见自家男人一脸倦意,不禁有些心疼,又有些埋怨“你呀,就是改不了那脾性,几百号人,就你和金川几个是英豪不成?万幸伯爷是个好人,不似前隋那些杀千刀的,不然水牛我俩以后还怎么活?”
说着,泪珠儿断了线似的滴落下来。
于大忙道“哎呀,说得好好的,怎么又哭了?行了行了,我有事儿给你说。”
妇人抹了把眼泪,别过头去不去理他。
若说水里畅游,捕鱼捉虾,于大是个有本事的,但若论哄女人,基本跟个木头没甚么区别,蹲下去唉声叹气半晌,才闷闷地道“伯爷让我和于中他们坐大船去深海捕鱼……”
本以为会引起妇人的惊叫与劝阻,抬起头,却发现自家婆姨不知何时转过了身子,不言不语,只是静静地盯着他,仿佛在等他继续往下说。
于大怔了怔,以为婆姨是被吓到了,忙道“你别担心,伯爷说了,若是有个甚么意外的,你和水牛能拿到三百贯铜钱的补偿!啧啧,三百贯!”
于大得意地笑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贱命竟能这般值钱,有了这些银钱,将来娃儿娶媳妇儿,再盖个大房子,绰绰有余了,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美事!当然,这是在自己挂掉的前提下……想到这里,于大有些惋惜地砸了咂嘴,这特娘的,勾心挠肺的,简直恨不得自己给自己一刀嘛!
只是为何自家婆姨的脸色这般古怪?
不解地出声问了,半晌,妇人才悠悠地道“娃他爹,你知道这两天我们这些妇人都做了些甚么活计么?”
“甚么活计?”
于大有些摸不着头脑,按理说,这妇人应该纳头便拜……不,应该是痛哭流涕才对,怎么这么一副鬼样子,还问些鬼话。
没好气地打掉于大想要摸自己额头的糙手,妇人哼道“管事让俺们在做救生圈和漂浮气球。”
“救生圈?漂浮气球?那是甚么?”
于大脸上写满了问号,妇人横他一眼,似是在鄙夷男人的无知“今儿管事让人下水试了,借助这两样物事,以你的水性,只要救生圈和漂浮气球不漏气,你在水里泡上一天都没事……知道了么?”
“那,那就是此行根本不会有危险……”
于大张大了嘴巴,神色复杂,妇人朝他脸上瞧去,似是看到了轻松,又有些遗憾,想了片刻,眼眶登时便湿润了。
“死鬼,今晚都依你……”
这样的情形在山门、塘水等村不断上演,无一例外的是,待到第二日于大等人在营地外碰头时,模样又是满足,又是遗憾。
不多时,营地外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熟人们互相低声打着招呼,想起昨日的吃食和到手的铜钱,心头一阵火热,时不时地朝紧闭的营地看去,至于家中那些个家当……这时候谁还会操心?没见今晨村正家的傻儿子抱着一把木剑不松手,哭得稀里哗啦的要在家里玩耍,被村正一脚给踹飞了,娘的,没出息的样子!
甚至有几十里外的村民慕名而来,招致了山门等村的敌视目光,两方差点起了冲突,直到和气的管事闻讯而来,大笑着说起,这份活计是长久的,大量的,种类繁多的,终是消弭了纷争。
“先生,大船已经开始开工,不过我琢磨着怎么着也得月把时间才能下水。王家村派来的琉璃坊工匠和窦德素府里的伙计都已抵达,这一天天人吃马嚼的,可不是个小数目。”
李泰实在爱煞了这份管账的工作,从方言那里学来不少算学知识,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