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友谊,有时候比男人和男人之间,女人和女人之间,建立起来的更容易。
反正,当晨光照进小画室内,毕大小姐睡意朦胧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睡在了沙发上,脑袋下面多出一个枕头,身上也搭了一床夏凉被的时候,睡意顿消。
靠着画室的木门,小马同学坐在地板上,两只手十指相扣,抱着一枚膝盖,另一条腿平伸着,头顶斜杵在门框上,还在睡梦中。
阳光斜斜的落在小马的膝头,十根手指骨节毕现,指甲很短,方方的,泛着莹白的光润,因为睡着,整个人放松了,相扣的十根手指便没那么紧,要散未散的,很是让人揪心,想要替他托一下。
赤足,平伸着的那只脚,大拇趾的趾尖暴漏在阳光里,细细小小的轻尘,围着他的趾尖跳舞……
来自骨头儿缝隙里的那种本能的冲动,促使的毕韶华蹑手蹑脚坐到了画架前,一支墨绿色的铅笔,在她的拇指与食指中指间滚动,空气里流荡着一种春蚕吐丝般的声响:“唰唰唰——嚓嚓嚓”。
“没说的,小弟弟,姐以后罩着你,再不让你受任何委屈!”
毕韶华心里如是起誓。
她是母亲的独生女,父亲抛妻弃女后另外生的孩子,毕大小姐是从来不会认的,她也已经习惯了,没有父亲,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姊妹,所以,这一刻,肯将刚刚认识不到二十四个小时的小马同学当作小弟弟来看待,非常难得。
画室外,似乎有邱苗苗欢乐的笑声,邱天赐的“呵呵”声,褰裳与迎秀的低语声,韶华都没有听到,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画纸上,在阳光下沉睡的大男孩儿身上。
托李褰裳要操办幼儿园的福,毕大小姐丢弃了多年的画笔熟练多了,再加上一股子来自灵魂深处的冲动,让她浑然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叫嚣着要求祭奠的五脏庙。
外面的人,却显然没忘记他们,迎秀在早餐桌上迟疑:“韶华那丫头多睡一会儿没关系,可是小马——待会儿就得上课,双截棍咱们可教不了……”。
“妈妈,我去叫小马哥哥吃早饭!”邱苗苗是在座的睡得最踏实的,精神头儿大着呢,自从来到“花朵朵”幼儿园,小姑娘性格活泼多了,说话做事也爽利了不少。
“小马哥哥——小马哥哥,太阳要晒屁股啦,小朋友们要笑你睡懒觉儿啦!”邱苗苗一边往楼上窜,一边扬着嗓门大呼小叫,完全忘记了刚刚妈妈嘱咐的,可以让韶华阿姨多睡一会儿。
“悉悉索索”,毕韶华把画纸翻转过来,铁夹子一起一落,展现在空气中的,便是一张隐有凹凸的白纸。
倚在门上的小马同学,艰难的挪动了一下,保持这个姿势太长时间了,僵硬又酸痛。
他的脑中闪过一个念想,迅速抬眸扫向墙角的沙发,一床紫色薰衣草图案的夏凉被,松松软软团在一角儿,枕头上也是空的。
失望,肯定是有的,还有疑惑。
自己就倚在屋门上睡觉儿的,“女神”难道插了翅膀飞走了?还是昨夜里的倾诉与聆听,只是自己的一场好梦?
小马同学表情傻呆呆的,手脚却很快当,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沙发跟前儿,叠好了夏凉被,跟枕头摞在一起。
分明,鼻翼间流动着一种独属于女人的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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