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面容缓和了一些,声音柔软了些看着姚香兰道:“你这个孩子,是个好的。可惜啊。你既然非要问,姑母就给你说说,你多知道些未尝对你不是好事。”她停顿了一下看着一直站在那里一脸急色的姚香兰,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姑母远嫁这么多年,山高路远的有心无力。你祖父祖母走的又早,你大伯父和你爹竟然没有人能管束了。我早有耳闻,姚家的家业这些年已经被败的七七八八,偌大个姚府竟只剩个空架子了!想当年,姚府那可是跟梁家比肩的人家。如今呢?怕是就只剩大门上那块匾了……”她恨铁不成钢的叹口气,“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是那毕竟是我娘家,我如何能不管?几次劝鉴你大伯父和你爹……这些话我也不跟你说了。上次回芜城,本想着亲口再劝劝,咱们姚家的嫡出子孙好歹也挣些气,踏踏实实的把生意再好好的做起来,也算是对得起祖宗……可是……”说到这里姚氏想到自己哥哥和弟弟的嘴脸,实在是当着小辈说不出口,“我早就听说姚家在芜城仗着自己是定西侯的姻亲,四处招摇撞骗,都成了芜城一害了!你们是真不在乎名声啊!”
姚香兰面色青白,毕竟是年轻小姑娘,面皮薄。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家里的长辈和兄弟都是什么德行她还是知道的,可是就算对着自己的姑母,她仍不能说什么。
“我苦劝不听,倒是跟我说了那么些昏话……你在京城这么些日子也看见了,这满地的皇亲国戚、贵胄富贾,哪一个是省油的?皇上自己说话尚且要三思,更何况咱们这些臣子?哪一个言行举止敢无所顾忌?稍有差池,那就是给自己招祸呢!轻则前程尽毁,重则满门抄斩!你姑父虽然是定西侯,算得上是皇上面前数得上的人物,可是尚且还要自己亲赴西北、建功立业。否则这家业如何守得住?你以为姑母守着这位置、这家业容易?娘家不给我撑腰倒也罢了,如今还敢……”说着姚氏又提高了声音,脸色也阴沉了起来。
“姑母……”姚香兰嗫嚅着,有些不敢说话了。
“你大伯母,真是个好长媳!自己家多少斤两不知道?竟然敢直眉瞪眼的到左家大小姐面前说那些个少心肝的话!我且不说你二堂哥是个什么人物。就说那左家大小姐好歹也是未出阁的姑娘,想攀亲,你也该找个靠谱的人探探人家的口风,听听人家的意思才像话!议亲!议亲!不议就想结亲?……”
姚香兰大约知道了什么事情,只是仍有些不懂:“左家大小姐?哪个左家大小姐?咱们芜城有姓左的大户人家?”
姚氏恨恨道:“左家!当朝太师左朗!左家大小姐是左太师长女左青溪!她几年前随左老夫人回晋城养老,替父亲在老夫人身边尽孝。左家大小姐在晋城同人合开了澜汀阁和净坊。你那大伯母,我猜怕是看上了人家左大小姐自己的身家和她背后的左家,要给你的二堂哥寻个好亲事呢!”姚氏想起那个白胖、白胖如发面馒头一般、只会看着自己身边的丫鬟痴笑的姚启贤,自己心里先厌烦起来,说话的语气便带着些许嫌弃。
姚香兰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的大伯母是什么德行她是知道的,这种事她那个大伯母确实做得出来。只是她也太……也不掂量掂量姚家的份量,她那个二堂哥……这简直……她一下子便明白姑母在生什么气了!
姚氏看着姚香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又羞又恼的样子,心中暗暗点头,仍说道:“你是个明白的。你说说,左家那样的人家,能允许你大伯母那样的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羞辱自己家的姑娘?要不是你大伯母不知天高地厚的说什么自己是定西侯府的实在姻亲,那左小姐早就发作了!还能留着你大伯母好好儿走出晋城?!正赶上霄儿在晋城办事,人家通过熟人将此事告知了霄儿,其间的意思不言自明!如果不是念着左小姐的父亲和你姑父同袍之情,不是念着咱们两家有私交,这事闹成什么样子还不知道呢!你大伯母一家子,这事在给我们定西侯府惹祸呢啊!”
姚氏说到此处一掌拍在炕几上,震得屋子里的人俱是一抖,姚香兰更是险些跪下,还好被小秋一把扶住了。
姚香兰却推开小秋,顺势就跪在了炕前的脚踏上伏在姚氏膝上哀求:“姑母息怒!您千万别为这事气坏了身子。香兰虽然是小辈,却知道这件事是大伯母的错。只是大伯母一向行事我行我素,纵是大伯父也约束不住她,这次怕也是心焦二堂哥的婚事才做出这样的错事。姑母不如便让人送信去芜城,将这件事的与大伯父说明白也就是了。香兰,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姑母的啊!您这样生气的时候送走香兰,香兰又如何能安心呢?姑母……”一边说着一边还真就红了眼圈儿,哽咽着掉下几滴泪来。
明里暗里观察姚香兰这么久的姚氏,如何猜不到她心里的小算盘?不过就是舍不得这京中的繁华,这侯府里表小姐的身份,这里的吃穿用度如何是芜城如今已经成了空架子的姚家能比的?这丫头没准儿还暗暗谋划着要如何接近自己的霄儿……幸好!幸好!幸好霄儿心里有了叶一澜,否则真让这个丫头算计去了,自己可真是要悔死了!
她心里想到了叶一澜,就想到了自己几乎是白捡来的那个孙女星儿,那可爱的小模样!这么久没见,也不知道星儿长高了没有?这个年过的好不好?现在是胖了还是瘦了?还记不记得自己是谁?都是这个姚香兰!一直赖在这里不走,不然自己这会儿没准儿已经在晋城抱着星儿享受天伦之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