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诺妍脚步一顿,她眼里有了慌乱。
西德尼仿佛抓到了顾诺妍的小辫子,忍不住得意笑。
“不许笑!老娘要什么有什么,更不缺追求者!少往你脸上贴金,我来救你,不过是我还没捉弄够你,等我玩腻了你,谁管你死活!”
顾诺妍恼羞成怒,西德尼的笑声却越来越大。
“妍妍,你真是傲娇的妍妍…”
“口是心非!”
顾诺妍俏脸一怒,呵斥身后人说:“闭嘴!再说狗屁话我就把你扔下去!”
西德尼乖乖闭嘴。
…
到了汇聚地,顾言溪第一时间联系距离裴任荣,请求得到他的支援。
因为顾诺贤的关系,ds跟炎门这些年关系越来越亲密,顾言溪有需求,又是在可接受范围之内,裴任荣自然是想也不想便答应下来。两个小时后,直升机抵达拉普捷夫海的上空。
跟着来的,还有吉赛尔。
吉赛尔检查了西德尼的伤口,认为他的情况还算乐观。
他们第一时间找到落脚点,之后顾言溪第一时间回了c国,只留下顾诺妍在这里陪着西德尼。吉赛尔用桂附煎药液,连续给徐漠安浸泡了大腿长达半个多月,他的一双腿,这才开始恢复知觉。等到西德尼身体彻底痊愈,顾诺妍与西德尼一同返回c国,此时的c国,已经是初夏天气。
一些,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有一件事,始终不见好转,那便是迟迟不醒来的顾诺贤。五月份的天气,人们早已褪去长衣大褂,纷纷换上清凉的短装衣裙。
苏希几乎每天都要往纪若家里跑一趟,起初他们都期盼着顾诺贤能够醒来,后来一直不见有所动静,他们的心也越来越沉不住了。嘴上不说,但他们都隐隐意识到,顾诺贤或许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了。
但唯有一人,始终坚信着顾诺贤会醒来。
纪若仍旧每天呆在家里,每天都要推着顾诺贤去散散步,又或是晒晒太阳,晚上总要陪他说好几个的小时的话,才肯睡去。六月中旬,顾诺贤身体里的毒素彻底清除。
姬玄御看着仍旧没有一点将要苏醒迹象的顾诺贤,也禁不住猜测,女婿是不是不会醒来了?
每当看到家人脸上露出失落的神色,纪若不说,可心里也揪成了一团。
暑假顾凌墨报了一个钢琴培训班,因为他天上智商有所欠缺,学习钢琴,总要付出比别人多好几倍的努力,才能勉强记住琴谱,断断续续弹出一首曲子。
7月10日这一天,是顾诺贤28岁的生日。纪若亲自举办了一场小型宴会,招待的全是家人跟朋友。
洛彤已处于临产期,但她还是来了。
一大早,纪若给顾诺贤换了件纯白色的衬衫,戴上黑色的领带,又叫来理发师上门,给他理了个精短的寸头。为了让他看起来更能融进热闹气氛之中,纪若特意翻出床头柜里的眼睛给他戴上。
男人坐在轮椅上,靠着卧室窗户。
风从外面穿过,携来花朵芬芳。纪若挨着顾诺妍身旁站着,她低头凝视着顾诺贤即便熟睡着,也依旧冷硬俊朗的五官,紧抿的双唇怎么也张不开。
她有千言万语想要对他说,却无从说起。
长发被风吹起,纪若捻起一缕长发,用发梢挑逗顾诺贤的鼻子。以前,每当她的头发丝调皮地跑到顾诺贤鼻子下面乱扫,顾诺贤总会放下手中动作,将她整个人搂到怀里,然后,便是无尽的缠绵与温情。
可这次,他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纪若呆呆地放下那根头发,她蹲下身子,长裙垂落在干净的地板上。脑袋靠着顾诺贤双腿之上,纪若仰头看着顾诺贤俊逸冷情的五官,轻声说:
“诺诺,生日快乐。”
银边眼镜被风吹得抖了抖,顾诺贤依旧是冷冰冰的模样,呆滞的像个机器人。
纪若忍住想要哭泣的冲动,她执起顾诺贤那即使在七月天,也冰凉得没有几许温度的双手。纪若将他的一对手放在自己脸颊庞,试着将自己的温度,转达给顾诺贤。
“别人不信你还能醒过来,但我信。”
“我的诺诺,从来就不会失信于我。”
“你说是不是?”
纪若盯着顾诺贤双眼不放,那对眼毫无动静,就连眉毛都不肯眨一下。“你还真是狠心啊…”纪若长呼一口气,这才站起身来。她随意抹了抹眼角,推着顾诺贤的轮椅下楼。
见纪若跟顾诺贤下楼,所有人都停止交谈,扭头看向他们。
安怡情刚从国外回来,她早听说了顾诺贤成植物人的事,时隔一年多,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顾诺贤。以前意气风发的男人,走起路来昂首扩胸,铁骨铮铮,如今却瘫坐在轮椅上,毫无意识。
现实狠狠冲击了安怡情的眼,安怡情红了眼,她又抬头看向一身绿色长裙,明媚动人的纪若,心里头一次,对这女人生出一股佩服之心来。
所有人都认为诺诺哥醒不过来了,却只有她始终坚信着他会醒来。
她真傻。
傻到让安怡情觉得,以前自己对顾诺贤所谓的暗恋跟喜欢,根本就是一场笑话。
“都来了?”纪若看了眼大厅,见到跟顾言溪站成一排的夜君然与安怡情时,杏眼里多出些许意外来。“君然,怡情,你们什么时候回国的?”
夜君然担忧的目光从顾诺贤身上移开,他偏头看向纪若,应道:“前天刚回国,过段时日又要出国了。”
“哦?这么着急吗?”
“没办法,艾伦下个月将要正式出任lk国际总裁一职,身为哥哥,我可不能缺席了他的上任宴。”
纪若点点头,算是理解。
她低头,看到夜君然跟安怡情牵在一起的手,笑容越发明媚了。“默默付出这么多年,中抱得美人归。君然,你真幸运。”不是所有的付出跟等待,都能有所回报。
夜君然能跟安怡情走到一起,也是不容易。
听到这话,夜君然一身疏离气质淡化,取而代之是浓浓的幸福感。他松开安怡情的手,改为搂住她的腰。“的确很幸运,能得到她,是我人生最大的幸事。”
夜君然的称赞,让安怡情红了脸。
两人在一起一年多,最亲密的事也发生过了,但乍然听到夜君然在外人面前这么夸自己,安怡情还是觉得难为情。
纪若多看了两眼安怡情绯红的脸颊,心里有些意外。
果然这谈恋爱的人,就是不一样。
曾经嚣张跋扈的安怡情,竟也有如此小女人的姿态。
…
纪若挨着大腹便便,行动极为不便的洛彤坐,流月波则站在洛彤身后,负责帮她端茶递水。
顾凌墨穿着一条背带裤,白色衬衫领口处打了个黑色领结,看着十分正式。他坐在新买的钢琴前,紧张地弹完他花了两个多月时间才学会的钢琴曲——
one—ers—day。
久石让大师的音乐区,每一首都是经典。
这首曲子对于初学者来说,可不容易。顾凌墨带着忐忑的心情,紧张地坐在小凳子上,他弹的不算好,但那认真以对的模样,却让在场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他的认真。
但最后一个音符弹完,顾凌墨这才站起身。
啪!啪!啪!
纪若第一个站起来鼓掌,紧接着,是苏女士,然后是所有人。掌声经久不息,都带着鼓励跟欣赏。顾凌墨抠抠脑袋,他挺不好意思的。
“墨墨真棒!”
籁嫦曦朝顾凌墨竖起大拇指,顾凌墨将信将疑看向顾探,顾探难得认真点点头。见状,顾凌墨一下子就乐了,他咧嘴笑嘻嘻地跑到顾诺贤身边,握住顾诺贤的右手,顾凌墨对他说:“爹地,刚才你有没有认真听?刚才那曲子,是墨墨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哦!”
顾诺贤面对着正前方,依旧没有丝毫反应。
顾凌墨失落地松开顾诺贤的手,纪若察觉到顾凌墨的失落,她抬起手,拍拍顾凌墨的脑袋,笑着对他说:“墨墨加油,好好学钢琴,等爹地醒了,你再弹给他听,好不好?”
“好!”
顾凌墨重新喜笑颜开。
一屋子的人听到纪若这话,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顾诺贤真的还能醒过来吗?
他们看向顾诺贤,眼里写满了疑问跟不确定。
纪若不去看他们的目光,她只是紧紧握住顾诺贤的手,默默的用告诉他们,他会醒来。
因为,她在这里等,他不敢违约。
…
七月二十一号,洛彤终于迎来了生产。
她生产的那天,纪若跟流月波一同呆在产房外,等待这一个新生命的降临。
当听到那声啼哭,流月波突然疯了一样的闯进产房,他不顾护士的阻挠,一把将床上因为脱力而陷入昏迷的洛彤抱进怀里。
“彤儿!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
“彤儿,谢谢你…谢谢你…”
他抱着浑身汗与血的洛彤,激动地竟然洒下热泪。纪若在门外看着这一幕,心头也是一热,差点当场落泪。经历了八年的困难,彤姐终于等来了不负她的良人。
他二人一路走来,没有经历过轰轰烈烈的大事,平淡却真挚动人。
这多可贵。
护士抱着孩子出来,嘴里直嘟哝着:“这当爹的,只顾着抱着当妈的哭,都不管孩子了!”护士一边说着,一边给孩儿整理襁褓。
纪若靠近些,看到那刚出生的婴儿,忍不住皱起眉头。
“唔,怎么才这么点?”那红润润的一团,眼睛都没睁开,却扯开嗓子拼了命的叫。电视里演的,孩子生下来就有一头黑发,看来是假的。纪若没有生过孩子,自然不懂这些,听到她这话,护士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刚生下来的孩子都这样,要真像电视里那么大,谁还生得下来?”
被护士鄙视了,纪若摸摸鼻子,有些囧。“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啊!”
听到是男孩,流月波也没多大反应。他一直在替洛彤擦汗,满脸都写着心疼。见到这一幕,纪若感到哭笑不得,却也为洛彤感到欣慰。
得夫如流月波,人生最幸!
…
生产后第三天。
因为是顺产,洛彤身体恢复得很快。
她肚子上缠着束腰带,现在是大夏天,天热,老一辈的总说坐月子不能吹空调,流月波不忍心见洛彤热,便隔一个小时就要给洛彤擦一便身,后来一个月子做完,洛彤胖了十斤,流月波搜了十四斤。
纪若看着婴儿车内的小宝宝,问洛彤:“取名没?”
洛彤躺在床上,因为怀孕十月,导致体内脾脏都被挤压得移了位,为了恢复正常,她前两周除了必要的上厕所吃饭之外,其余时间都尽量躺在床上。
洛彤目光慈爱看着婴儿车的孩子,她笑了笑,才说:“还没呢!月波说就叫流浪,我觉得这名字太随便了。要不,阿若你给他取个名儿?”
纪若也被流浪这个名字噎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她捂住嘴笑了好久,深思熟虑了接近一个小时,最后纪若提供了三个名字。“流星、流若飞、流灵犀。”
“流星…”洛彤略一沉思,便摇头否决了这个名儿。
“流若飞,关山度若飞…”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洛彤盯着摇篮里的孩儿看了接近一分钟,最后她一拍手,道:“就叫若飞!”
纪若抿着红唇,眼角都染开了笑意。
“行!”
“既然是你给他取的名字,要不,你就给他做干妈吧!”洛彤这提议刚一出口,立马便得到了纪若的认同,“我看行,反正我这辈子是没机会生孩子的了,收个干儿子也好!”
纪若一脸无所谓,洛彤也看不出,她究竟是真的无所谓,还是假装淡然。
有了个干儿子,纪若往医院跑得就更勤了。
一转眼,时间很快便到了九月份。
九月二号,是顾言溪跟顾诺妍的生日。
这一天本该是欢乐的一天,但,有一个人的到来,让顾家上下都陷入了沉闷气氛中。
西德尼目光忧郁盯着对面沙发上坐着的漂亮男子,一脸的复杂。闵秀庄淡定地喝着茶,直接无视了他的目光。还是顾诺妍最先开口打破沉默:“既然逃不掉,那便接受吧!”
“妍妍!”西德尼第一个不认同。“你真要去那山上,当那什么狗屁族长?”西德尼眉头高高蹙起,顾诺妍还这么年轻,她是个喜爱自由的女孩,若把她送到山上去当什么家族的族长,那也太委屈她了!
闵秀庄一个冷眼扫过,盛夏的天,空气骤然凉了几度。
“妍妍本该在二十岁就该回族接替族长一职的,多给她一年时间,已是难得。难道,你还不满足?”闵秀庄淡漠的视线移到顾诺妍脸上,“我坐在这个位置上二十一年了,妍妍,现在该是将这个位置归还给你的时候了。”
顾诺妍张张嘴,心里有些晦涩。
她其实,并不想去做那什么闵秀家族的族长啊!
瞧出顾诺妍有些不同意,顾言溪不知哪根筋打错了,他突然说了句:“要不这样?姐,未来炎门就交给你管理,我替你去接管闵秀家族,你看怎么样?”
顾言溪此话一出,苏希顾探以及闵秀庄他们全部都愣住。
“你?”
闵秀庄第一个站出来提出反对,“不行!族中规定,但凡是男性继承者,在继位之后的二十年内,不得踏足族中一步。还不许娶妻生子!”
顾言溪无所谓耸耸肩,“我有你了,娶妻生子都是浮云。”顾言溪见他们闵秀庄还是不认同,忙又说道:“规矩是可以改的!二十年不可以下山,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等着,等我继承了族长的职位,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废除某些个无理的规矩!”
顾言溪之所以会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他明白,闵秀庄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就算是姐姐接替了族长一职,他还是会常年呆在那破山上。
闵秀庄在哪,他顾言溪就在哪!
“就这么定了,妈咪,爹地,你们看行么?”顾言溪吊儿郎当看向苏希二人,眼里却是一片清明认真。
苏希多看了眼闵秀庄,自己儿子心里在想什么,她怎会不明白。跟顾探对视一眼,见顾探对顾言溪这决定没什么意见,苏希这才说:“行啊,祝你成功劝说那群老头子,若是劝说不成功,你就必须在那山上呆二十年。”
顾言溪撇撇嘴,他就不信,他制服不了那群老古董!
顾诺妍看向顾言溪,眼神满是愧疚。“言溪,其实你不必…”
“姐!别说了,我是心甘情愿的。”顾言溪一把握住闵秀庄略凉的手,闵秀庄怔怔看着青年俊秀的脸庞,有些失神。这一幕,多像二十年前啊,那时的他为了成全姐姐幸福,放弃自由,坐上了族长一职。
现在,他爱的,竟然重蹈了他的路。
既然他选择了这条路,那么,作为顾言溪喜欢的人,他有必要整顿一下家族风气了。那些个破条框框,是该换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