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给他,他清楚的记得上面写了什么,他说,季氏虽可恨,但却要他不要刻意的去报复,因为这并不会得到快感,他所承受的一切,失去的一切,绝不会因为季氏落入了低谷,而有所改变,身边死去的亲人、挚友不会死而复生,身上的伤疤苦楚不会因为此而减少,外公说,他只希望他惜取当下,活的自在潇洒。
听母妃说,季氏虽恨毒了他们母子,但有一年,他高烧不退的时候,也是季氏找了宫中最好的御医瞧好的,母妃说着话的时候,面上表情似乎也很复杂,最后只说季氏的本性或许并不坏。
他还记得孩提时期在宫中偷偷地看着姬若风时,自己羡慕的神情,那时候,季氏也对他笑过,也关心过他,如果,季氏彻底一些,自己或许就不会那般的烦恼了。
姬若离勾唇自嘲,素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的他,竟然也会由于起来了呢纵然季氏做了那许多的恶事,他还是会为难,说到底,是因为血缘的关系么,真算起来的话,季氏的身上和他一样,流淌着外公的血液呢。
姬若离静静的坐立在桌前,外头的风将他压在手下的纸张一角吹得飞扬了起来,偶有几滴飞溅的雨水斜了进来,落在翻飞的纸张上,潮湿如同一种病毒一样,迅速的扩散开来,最终入侵到了不久前写好的大字上,立刻黑乎乎的晕染了一团。
余光瞥见这场景,姬若离的眼角不自觉的一抽,许多事情,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了,就好像季氏当年开始了那件事情一样,他与她的对立面便形成了,纵然他心中有犹豫,但他绝不会原谅她也是一个事实。
他叹了一口气,唤了戚冥进来,“戚冥,送去给浅浅吧。”
“主子,可是想好了。”
“嗯,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就像唐小七说的,要做恶人的时候,就不要犹犹豫豫的不干脆,反而显得十分的矫情。”
姬若离点头将画了圈的公文递给戚冥,想起那个正在自己房中酣睡的某个人,姬若离紧绷着的脸上总算是有些些微的缓和,“你去吧,浅浅看到我的批复自然会明白的,
戚冥跟着姬若离许多年,对他十分的了解,他自然感受到了他话中十分细微的矛盾,人么,总不是没有感情的生物,季氏做尽了坏事儿,但在主子最初的记忆中,也是他尊敬的母亲和曾经拼命想要接近的人。
他担忧的看了一眼姬若离,应了一声,拿着公文匆匆离去。
姬若离的书房和他的寝室并不远,走过小小的回廊,姬若离收了伞,蹑手蹑脚的推门走了进去,在宠惯唐淼这方面,姬若离和唐家那些兄弟姐妹不相伯仲。
唐淼平素的睡眠很浅,她就好像天生十分警觉一样,但凡有一点儿的小动静,就能够从睡梦中惊醒,但这是练武后的习惯,在唐淼小的时候,她虽然有早起的习惯,但睡得还是相当沉的,姬若离可还记得多年前,唐淼把他的手当成酱肘子啃的场景,这辈子,也就唐淼敢这么做了,他还记得当时不是看在啃自己手的小鬼是自己救命恩人的时候,他一早把她推到地上去了。
即使是现在想起多年前的早晨,姬若离也是忍不住抿唇轻笑,他满满的靠近了唐淼,或许因为酒精的作用,她睡的香甜,竟真的没有注意到他的靠近,丝毫没有转醒的意思。
唐淼并没有十分的醉,但喝了酒,她的脸就会变红,加上她是个十分怕冷的性格,一点儿的风都会惊的她把自己弄的厚实些,她如今就是这样,夏末初秋的季节,并不十分的冷,可她两手擒着薄被的被头,两之脚夹着些被,把薄被紧紧的卷在自己的身上,暖洋洋的热气蒸腾的她粉扑扑的小脸更加的粉嫩了。
之前不是没有见过唐淼睡着的模样,但似乎都没有现在可爱,她粉嫩的小脸上,没有平素的随性放纵,安安静静的呼吸着,舒展的眉宇透着温和自然,又带着些微的慵懒,他伸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正好碰上她翻身,她的脸颊碰上了他的手,下意识的蹭了蹭,然后如同猫儿一样餍足的睡去。
他的手心升腾出些微的痒,连同心里也犯了些微微的痒。
窗外的雨小了很多,落在屋瓦上滴答滴答的响,似乎再给心头那感觉打着拍子。
他忍不住笑,原来,十指连心还有这样一个意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