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片刻,低声道:“将军可有高见?”
欧成道:“我本莽夫,哪来的高见。我们老太君说,上回那个太湖女匪王姑娘所言极事。”
王太孙皱起小眉头——他对那女人极是厌恶。良久才不情不愿的小声问:“她说了什么?”
欧成赧然:“末将只知道老太君赞成她的话,说是有远见、秦国其实也唯有那般方有出路、不然便是坐等着让蜀国灭国。究竟她说了什么……末将不知。”
王太孙心中别扭了半日,本来指望能听到他转述那姓王的女人什么了不得的言语,不想他竟不知道,忍不住好笑。“不知便罢了。”想到高老太君说的“坐等着让蜀国灭国”又拧起眉头来。
等了足有小半个时辰,马蹄声响,远远的便看见小梅走在前头,她身后几匹马上坐了许多穿囚服的人。丁滁等人急的没法子,眼睁睁看着这帮人催马过来,高家的人又个个荷枪实弹的,他们不敢乱来。小梅迎着王太孙抱拳,喝令兵卒止步,自己一径来到大门前。那道士早伸长了脖子张望着。乃看了看那些囚服之人,向小梅行个大礼。二人说了会子话,道士回王府里头去了。
不多时,两扇大门“咯吱吱吱”打开,里头涌出来一大群道士,并有秦王、王妃等被道士押着。小梅朗声问道:“敢问哪位说了算?”
一个太监模样的人走出来:“杂家说了算。”
小梅道:“因双方手里都有不少人,偏唯有两个最是要紧的。先换这两位,如何?你们也安心、我们也安心。”
太监皱了皱眉头:“王爷最后换。我们还要出城。”
丁滁才欲开口,小梅抢着说:“先换这两位,其余的留着出城。难道公公不怕最后会出什么岔子?我们这边的人多半都不赞成交换人质的,如今是靠我们王长孙硬压着。万一先换过来的人里头有谁不愿意,我们王长孙年纪小压不住,偷偷朝你们这老爷子下了手呢?你们要的难道不是活的老爷子?”话音刚落,连丁滁、三殿下在内,在场的顿时有十几个黑了脸。有只捏了飞镖的手竟硬生生缩了回去。
太监闻言略一思忖,道:“你说的是。既这么着,先换两位最要紧的。”
小梅点头,向后头挥了挥手,有人推出一匹马来。马上那囚服老者面色苍然,泪如淌水。小梅悯然看了他一眼,问道:“是这位不是?”
太监不知何时也早流了满脸的泪,哭道:“正……是……”
小梅道:“请我们王爷出来。”
道士们便推秦王出来。两个老头互相看着对方,缓缓的朝对面走去。错身而过之际,二人眼中皆有许多不可言说之态。走过了两三步,秦王低声道:“三哥,你好的很。”老头恍若未闻,只管走。
不多时,二人都渐渐靠近自己那边了。秦国文武都欲涌过来表忠心,皆让兵士们拦住了,只得在外头带着一个个哭腔喊“王~~爷~~”王长孙早已下马,扑向秦王哭喊:“祖父……”
秦王方才将小梅所言听得清清楚楚。今番大乱,唯有这孩子小小年纪以一己之力站出来救祖父,也垂泪将他一把抱在怀内:“好孩子……”祖孙二人抱头痛哭。
良久,秦王抬头看了看欧成。欧成也已下马抱拳道:“请王爷恕末将甲胄在身不便行礼。”
秦王叹道:“不想竟是高家……”
欧成道:“高家根基不在秦国,故此没人拉拢得动。”
秦王看了眼王太孙:“老太君怎么肯出来帮孤王的孙儿?他还是个孩子。”
欧成也看了眼王太孙,柔声道:“老太君上了年岁,最看不得孩子哭,何况王太孙是忠孝双全的好孩子。王爷好福气。”
秦王愕然:“竟是因为这个?”
欧成道:“王爷若实在想不通,只当高家是客居秦国的便好。既是客居,无意掺和主家之事,故此反倒简单了。王太孙与我们老太君的曾孙子年岁相仿,先是没了老子,如今连祖父祖母也身在险境,老太君甚是怜爱。主人有难,客人偶尔出手帮一次何妨?主家若乱了,客人又何尝住得自在?”
秦王深吸了数口气,低头看看怀内的孙儿,见他巴掌大的小脸惨白惨白,显见吓得不轻。不禁微微使劲抚了抚他的头颈。王太孙“哇——”的哭了出来。小梅在旁轻声道:“太孙今儿虽吓得厉害,却也勇敢得紧。难为他小小年纪压得住这么多人,末将十分佩服。”
秦王点点头:“好孩子。”乃抬头去看王府门口,早已乌压压的跪了一地的道士。那领头的太监哭着趴倒在地,与方才过去的老头儿哭做一团。
小梅朗声喊道:“对面那位公公——咱们是接着换几个人还是先去城门口?你们想从哪个门出去?”
丁滁在人群中大喊:“横竖王爷已脱险,不得放这些贼寇走了!”
王太孙一把抓住秦王的衣襟:“还有祖母和叔叔!”
秦王面色迟疑。丁滁又喊:“王爷,还来得及!不然咱们白忙一场!枉为他人做嫁衣裳!”
王太孙喝到:“你闭嘴!还有我祖母和叔叔!”
小梅轻声道:“不知这位丁先生的人品王爷知道否。男子有德便是才,无德有才何用?能叛主四次的,难免叛主五次。”
秦王一惊:“四次?”
小梅掰手指数道:“平安州高家、鲁国刘侗、香港白家、香港龚家。”秦王面色大变。小梅接着说,“末将知道王爷还能另娶王妃,亦能再生儿子。末将不知王爷费了多少心力弄来那个老头。王爷只想着,以王爷弄来那个老头的心力去救王爷的发妻和这么多儿子,可划算么?”
王太孙又拽了拽他祖父的衣襟哭道:“祖母……”
秦王又迟疑了会子,一咬牙:“换!”
小梅立时喊道:“王爷说了,换!各位道长,要去哪个城门?”
那公公与老头儿略一商量,喊道:“西门。”
欧成思忖道:“西门……西门外会不会有他们接应人马?”
秦王冷笑道:“华山在长安西边。”心中暗自盘算回头整兵围剿华山。
恰在此时,远处马蹄声响,高挑起一面军旗,上头绣着一个斗大的“刘”字。一位年轻的将军领兵赶来,满面焦急。到了秦王.府近前翻身下马,有高家的兵士拦住其去路。秦王心下大定,面上不觉带了笑意:“放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