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敏只以为他一定会在初七的上午来接自己——卢利信守诺言在朋友中是有名的,既然说过了,就一定会想办法做到,谁知道一直等到十点半,居然没有来?
女孩儿心中恼怒不已;她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说不去的话,一头一脸的黑线,呆在屋中暗暗憋气。“亏你还说自己最守信?看等一会儿来了我怎么数落你的?!”
眼见到了十一点,还是没有卢利的身影,赵敏有些害怕起来,不会骑车出事了吧?不会和人打起来了吧?不会是受伤了吧?越是这样想,姑娘心里越害怕,胡乱抓起一件衣服,冲出了胡同。
她先到了胥云剑家,两家住得不远,胥云剑又是卢利最好的朋友,要是有什么事的话,问他就能搞清楚,“云剑啊?他刚才和小小出去了,说是一起去登瀛楼吃饭,哎?你是谁,是我们家云剑的朋友……,哎,人呢?”
赵敏气得发疯!原来他没有来接自己?又和他那些狐朋狗友相会去了?太可恶了!甚至忘记了和胥妈妈告别,匆匆转身,直奔登瀛楼。
登瀛楼在天(津)最繁华的劝业场一带,是一处三层楼高的建筑。望文生义,便知道是山东菜馆,特殊时期大cháo来袭,这样一个充满意境和文化味道的饭庄,也被改叫‘东方红’这样一个极具时代特sè的名字,但在天(津)市民中,还是以旧名字称之,这里的鲁菜大大有名,尤其是以锅烧肘子、葱爆羊肉、葱扒海参等招牌菜享誉津门。
赵敏一路跑来,累得要死不活,看看时间,刚刚过了十二点,从一楼的橱窗看进去,散座间大多坐满了人,很多人一看就是同学、朋友、知青聚会,桌子上摆满了大鱼大肉,热闹得一塌糊涂。卢利他们却不在?
举步进了饭馆,闻着空气中浓郁的菜香,赵敏肚子咕噜噜直叫,从南市跑到劝业场,也不算短途,姑娘饿坏了。上了楼,这里的环境比楼下还要糟糕,已经全部满座,楼梯口一边还站着不少人,都是在等座的。
客人虽然也很多,但似乎为气氛所夺,说话的声音都很小,“嘿嘿,怎么才来?得罚酒,对不对。哥几个?”
赵敏入耳便知,是胥云剑的声音。从人群中看过去,胥云剑正面对着自己站起来,手中端着酒杯,向一个留着短发的女孩儿说话。“呸!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卢利还没说话呢,有你说话的份儿吗?你给我坐下!”
胥云剑倒是很乖,听话的坐了下来,“不喝拉倒,告诉你,这是茅台!八块钱一瓶的。你爱喝不喝,最好别喝,我们哥几个还不够呢。”
在当时的年代,茅台酒卖八块钱一瓶,却也是绝大多数人不能承担的价格了,多数的时候,放在酒柜的橱窗中,无人问津,身上积满了尘土。“别人我不知道,反正你是够‘不够’的。”这个丫头伶牙俐齿的骂道。
在天(津)人说话中,‘不够’是一句骂人的话,指一个人不地道,全称是不够揍。“卢利,你不是说,带对象来吗?怎么没有?哪个是?”
“本来想带她的,她说……不来了。”卢利摆摆手,“美帝,坐……吧。”
范美帝脾气直爽,有些男孩儿气,一路绕到卢利的方向,一拍胥云剑,“起开,我坐这。”
胥云剑竟是不敢惹她,乖乖的准备起身;赵敏却很不是味道了,卢利左边是胥云剑,右边是李小平,两个人正在说话,如今范美帝坐在他身边,这算什么?一念及此,女孩儿分开人群,快步走了过去,“哎,怎么加塞呢?”
赵敏百忙中回头答了一句,“你管咧?我是来找人的。”
几步到了桌子前,隔着位置,向卢利盯着看,后者正在和李小平说话,不时轻笑连连,“哎呦,嫂子!”李小平先发现了她,一撞卢利,站了起来,“嫂子来了?”
卢利也没有想到她会自己来,随着众人站了起来,“嫂子,你怎么来了?怎么来的?”胥云剑谄媚的笑着,拉着她到了前面,“美帝,少废话,这回得你让座了!这是嫂子。”
范美帝认真的端详一下赵敏,这个姑娘真是生得相当漂亮,除了有一点锛儿头,简直没有缺点。“嫂子是吧?我范美帝,河东红星中学毕业的,和卢利一块下乡。”
“你好,我叫赵敏。”赵敏微笑着说道:“别和他们胡叫,什么嫂子不嫂子的?我和卢利就是同学、朋友关系。”
“没说的,坐,来,你坐我这儿。”
卢利也反应过来,重新安排了座位,又给他们做了介绍,张清、曹迅、李小平几个就不用说了,骆耀华、林反修、赵拥毛、范美帝、李海军几个的新加入进来的,各自点点头,坐了下来,“你……你你你你不是说……不来的吗?”
赵敏睬都不睬他,权当做没听见,“你们都是一起下乡的吗?”她这样对范美帝说道。
“是呢。”
“哎,我多羡慕你们啊,成天呆在学校,真没意思。我也想到更广大的世界中去……”
“别提了,你不知道那有多辛苦,你问问李海军和胥云剑?第一个星期没过完,这两个人就差点神经,要不是有人拦着,就要开小差了。”
胥云剑大感没有面子,“范美帝,你别胡说,谁开小差了?”
“你、你,闭嘴!还说错了你?不信你问耀华和反修?是不是?知青中除了一个卢利是好样的,哪一个没打过退堂鼓?”
这句话打击面太大了,骆耀华大为不满,“小范,你怎么这么说话?我招你惹你了,说胥云剑他们还挂上我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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