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考这项,负重疾行一百里,然后还能立即投入激战状态。当然我可没这个能耐,只能循序渐进,一天比一天坚持地更久便是胜利。
除了体能和耐力,王浟更是变了法子训练我各项技能。长矛投掷、角斗摔跤、弓弩箭法、投石跳远,我想她定是想把训练士兵的套路通通照搬给我来一遍。
几天下来,运动量负荷也越来越重,原本还有浑身筋骨散架的酸痛感,现在已经麻木到身体仿佛都不是自己的。心里有一股劲,在逼迫自己全力以赴超越自己可以忍耐的极限,再多的疲累都不是问题,只要知道自己可以变的更强,就会很安心。这位王浟女侠也敬业无比,监督我的训练一丝不懈怠,如果不是总被旁人调侃她是不是在故意为难我,所以让我受这样的罪,她恐怕军棍皮鞭都要拿出来用于威吓我了。
汗滴不停从额头滚落,竹杯里的水在日光下微微涟漪,随着时间的推移,波纹的晃动越来越明显。原本王浟拿的是一石的弓给我练习手臂的力量和稳定性,今天硬是给我换成了二石的弓,拉开它都很费劲,还必须要保持拉满弓的姿势稳定不动,保守手臂平行于地面不让一滴水洒出水杯。
“壬君和王姐姐相处的似乎很融洽啊,大哥。”
忽而传来的谈笑声让我艰难维持的动作也一松,手臂上的水杯一晃掉落下来。一道灵巧的身影飞掠靠近,杯子稳稳落入一个手心,是胡亥。
王浟问:“你们怎么来了?”
胡亥挑眉一笑:“王姐姐,这还用问?大哥想来看两位嫂嫂还需要原由吗?”
扶苏脸色僵了一僵,呛了片刻,无言以对汗颜状。
王浟摇摇头,手指按上胡亥脑门一推,盯他一眼:“胡说什么,你这小鬼。”
胡亥挤挤眼,一副嬉皮笑脸,倒也收住了嘴不再拿他大哥开涮,把我的‘训练道具’水杯递给了扶苏。
扶苏接过杯子并没有还给我们的意思,这才道:“浟儿,今日就到此吧,壬君底子薄这种训练还需慢慢来。”
王浟板了板脸:“扶苏公子,你是在心疼吗?心疼可帮不了壬君精进武功,这是壬君自愿的,由不得你帮她决定。”
我接过话头道:“公子,你也太小看我了,这点小事就难倒我,那我也太没用了吧。”
扶苏未减担心,目光突然定在我手上,眉宇微微一凝:“再多一刻恐怕就要被弦割伤了。”
他的声音温柔而怜惜,但他的满腔挚情着实不应浪费在我身上,我只是个不够义气的朋友,对他说过无数的谎话,他对我越是关心越是让我自惭形秽。
我侧过身尽可能自然地避开他伸过来的手,拿出衣袖里的药瓶,笑道:“没事,你给我的金疮药我特地带着呢,抹一点就好。”
捞了一个空,他顿在半空的手尴尬收回,眸中掠过一丝沉凉,唇角弧线微抿,有浅浅的寂寥有无声的自嘲,亦如先前我的每次回避。我躲开他有些说不清情绪的目光,自顾自上药。
嬴政这边已经确认不会采纳云中君的上疏纳我入宫,赵高的阴谋一时也起不了离间的效果,还让朝野更加确信扶苏就是未来皇位的继承人。因此,我与扶苏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演戏故作亲密,何况嬴政也告诫扶苏不可太过随性而怠慢王家,我在王浟面前,就更该回避些,她也是扶苏真正要娶的女子,不能因为我,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多太多隔阂。还好这样尴尬的场景也并不多遇到,扶苏每日有很多事物要处理,暂住在扶苏府邸的我都很少与他碰上面。
日子充实而忙碌,时光也似飞箭,一眨眼已快东巡的日子。一天的训练完毕,我与王浟总会坐于效场外的山头上,望着山谷要塞,休憩闲聊,直到日落西山。今日也是一样,然而分别在即,她似乎有个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忍不住要问个明白。
“壬君,你到底对公子有什么意见?”
“意见?”
她黛眉一皱,语气有几分指责:“是啊。否则怎么会看到公子那么落寞神伤的表情还忍心那样冷淡对他?”
我打马虎眼:“有吗?王姑娘是太在意公子殿下这才如此多心吧。”
她轻轻一叹,眸低漾起一抹少女怀春的悸动,似有顿悟。
“哎,也是。公子那么温润如玉、体贴温柔的男子,你都不中意……”她表情一敛,正色道,“这也太天地不容了吧。”
我心中咯噔一下,这位女侠思维真是有点让人跌破眼镜始料不及,她难道不吃醋吗?居然因为我对扶苏的冷漠态度而为扶苏打抱不平起来……
我涩涩一笑,忙转了话题:“不久就要随陛下出发东巡了,下次见你也知何时了?”
“没有我监督,你习武也不可松懈哦!”
“是,王女侠。”
她调侃道:“还好我不是将军,你也不是我手下的士卒。”
“为何?”
“军法规定,手下训练不达标,上级要连坐受罚,你看你那水准我得挨多少军棍呢。”
“辛苦王女侠了。”我抱歉一笑,从袖中拿出每日都不离身的玉笛,饶有兴致道,“女侠的恩情我无以为报,我最近随语琴公主学了一首新曲子,要不就为你献一曲吧。”
“嗯?”她倏地从我手中抽掉玉笛,端量了一番,问道,“这个笛子你很宝贝的样子,好几回看你拿着这个瞧过来瞧过去又是抚摸来又抚摸去,把弄个半天都不嫌腻烦,它有什么来头么?”
“这个笛子…...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我的。”
“父母?”
我摇摇头,伸手想取回玉笛,她却随手一甩,一侧身,笛子就落入她另一边的手,藏在背后故意不让我取。
她眼神一亮,又问:“是公子?”
“不是公子。笛子还我吧。”
她盯着我有些小紧张的表情,越发好奇:“比公子还重要的人?”
“这…..”我无奈一笑,当然不可直说这人便是张良,想了想道,“是我的恩人。”
“原来是恩人的东西。”她这才罢休,把笛子交予我掌心,“那一定是大恩人了,让你这样天天念想。”
我心中一动,有些感慨:“是啊,如果不是他,先前无家可归的我都不知道可以去哪里。”
她眉眼间的笑意微微敛起,抬眼望向一方绯红如火的天空沉默半响,忽而生出一丝喟然来:“我祖父我爹驰骋疆场洒热血换来天下归一,壬君觉得,这是一件正确的事么?”
我是个穿越者,自然无亲无故无家可归,王浟一定理解成我在暗指秦国的统一战争让我国破家亡,这才有些唏嘘。她是个直爽而率性的女子,可是看问题倒也视角独特心思细腻,不主观也没有太过于绝对。
我道:“应当是正确的吧,只是无论对错,这个过程总要有人需要付出代价。”
她点点头,若有所思,只是并没有再接话,与我背靠背而坐。
我吹响玉笛,望着天边一片暮色渐渐深沉。
有什么不安的气息在心中肆意蔓延,博浪沙……真要来了吗?
除了要面对这必败的一击,张良还将会面对多少我也无从知晓的变故呢?而在月神的推手下,被卷入其中的我,只是一个历史的见证者而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