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常有人到访的小茅屋终于在这个雨天因此人添了些生气。
姬蔓荷从锅里端来煮熟的飞禽走兽,又加了陶碗盛的粗茶,看着碗底那些光杆的碎末子,她饱含歉意地笑笑,说道:“寒舍鄙陋,见笑了。”
这人坐在那儿,双手放在桌上老实得很,姬蔓荷见他眉目清秀却不失阳刚之气,穿着虽然普通但是十分合身,气质也很好,特别是笑的时候,两颗洁白的虎牙露出来,又给他增了几分可爱。
他咕噜噜地仰头喝光茶水,猛嚼两口野味,噎出眼泪了捶着胸脯与她哭诉:“姑娘不知道,我已经好久没吃过这么好的一顿饭了。”
问到原因,他说自从朝廷换了武将,他们家乡那儿的驻军也跟着换了一波,先前是姬将军的部下,因为军纪严明倒也相安无事,可是韶成礼上任的这半月以来,他住的村子就压迫欺凌甚重,家家户户要交税要进贡,有钱的被搜刮成家徒四壁,原本就家徒四壁的就被拆了砖头,抢了人充壮丁,苦不堪言。
“姑娘不知道,我是在被抓壮丁的路上逃出来的,现在正要进京去状告韶成礼。”他说着就从怀中,用油手扒拉出一张叠得整齐的状纸。
姬蔓荷接过去一瞧,其上的字迹如见其人,也是如此隽秀,让人看着一阵舒爽,还有角落里他的署名:慕容小迟。
她大致浏览过,语重心长地劝告他:“韶成礼为人阴狠,不择手段,你就这样一张纸上诉,不要说有没有胜算,就是到时候小命保不保得住,那还是个问题。”
慕容小迟却不肯轻言退缩,收回状纸就要启程了,“今日茶饭之恩,小迟我必定来日以涌泉相报。”
他说完就一头扎进雨幕里,往山的那一头,京城,出发了。
注视着他壮如牛犊的背影远去,姬蔓荷却无端想起那人。
那人现在在皇宫里,伙同万因还有韶成礼把允成迷惑得团团转呢,加官进爵不说,荣华富贵必定是少不了的。
就如同当晚,他离开前说的,姬孤山的命不能留,姬蔓荷相信,她父亲的死必定也有韶正仪的责任。
头顶一个惊雷劈下,震天动地,威力巨大,闪闪的红光映在她眉头紧皱的脸上,促她那瞬间就打定了主意。
慕容小迟还在泥地上冒雨冒雷赶路,唰唰的午后雷雨中,忽听身后似乎有个细弱飘渺的声音在努力喊他:“慕容公子?慕容公子?等等我!”
他扭头一顿,看到刚才还劝他不要冒险的姑娘现时也跟了上来。
姬蔓荷庆幸自己追得及时,在斗笠之下呼呼喘完气后,就与他说道:“慕容公子我陪你进京!”
慕容小迟笑着耸耸两条毛毛虫似的眉毛,问她:“那要是小命不保了怎么办?”
“必须留着命看那些混蛋受他们应有的惩罚!”
她坚定的语气让他一阵发笑,笑露了虎牙,随后学将军说话的方式嚎一声:“众军听令,随我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