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颜——”她闪动着水眸,可怜兮兮地说道。
“没得商量。”小颜故意板着脸,不去看她。
“不是,我是说,这样我很热啊,能不能把手拿出来?”
“噗——”小紫小莹两姐妹同时笑了出来,还能够逗她们笑,看来,也没有多大的事情。
“好了好了,你快睡吧,明天就好好呆在家里,不准私自下床,听到没?”小颜弯弯嘴角,伸手把她颈边的被子稍稍往下拉,然后催促另外两姐妹上床,吹熄了烛火。
黑暗中,只有小莹睡得最为香甜,其他三人,都各怀心事,夜不能眠。
第二天一大早,顾葭苇就醒了,外面天色还很朦胧,她小心地撑起自己的身体坐起,从枕头底下拿出竹哨放在手里摩挲着,放佛这样,才能让她的心慢慢平静。
好不容易才入睡,竟然被梦魇缠身,瑨妃拿着一把针狠狠地往她身上各个地方刺去,锥心之痛,痛不欲生。
还好,只是个梦。
背脊处的肌肤像是有心灵感应,传来一阵阵刺痛的感觉,提醒着她,也并不完全是梦。
坐了好久,见外面晨光熹微,顾葭苇小心地收好竹哨,侧身往里睡下,闭眼假寐。
不知过了多久,迷糊中,她感觉有只温暖的大手把自己额前的碎发抚至耳后,然后说了几句话。她努力想睁开眼睛,只是睡意拉扯着她,最后,还是沉沉地睡去了。
见她睡姿极其不安稳,眼睛下面是一片淡黑,疲惫的模样,李浩心疼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在瑨妃的密室里见到她浑身是伤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这个女子就是他一直在找的另一半。
一直以来就为着她的阴晴圆缺而喜怒哀乐着,早就该承认了,这个女子就是他要守护一生的人。
如今,明明知道残害她的人是谁,明明掌握了所有的证据,却不能为她做任何事情,因为,那是皇帝的女人,是他誓死要忠诚的,皇帝的女人。
干爹密谋着篡位,他夹杂在中间,忠义两难全,已是对不起皇上了,如今,又怎么能够……他怎么对得起皇上……
他叹口气,只能想个两全的法子,既保住皇上的江山,又保住干爹的性命。
“小苇……我是皇上的臣子……对不起。”
他叫来人,把药端下去热着,薛慕然端起药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慕然,你有什么话,热了药再回来说吧。”
薛慕然叹口气,走了出去,叫来婢女去热药,自个儿坐在庭院中,自言自语道:“哎,大哥啊,真不是我说你,追嫂子固然重要,但是你在侍卫操练的时候突然离席只为了给她端碗药,以后还怎么在兄弟中树立威信啊!”
再叹口气,他抬头望了房内一眼,李浩还是坐在床边望着顾葭苇,摇摇头,离去。
日上三竿,顾葭苇终是醒来了,睁开眼,李浩的那张脸就迫不及待地映入她的眸中,“葭苇,你感觉怎么样了?来,先把这碗药喝了。”
他一挥手,婢女连忙送上药,接过轻轻吹了吹,舀起一勺,放于顾葭苇嘴边。
“李浩?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是我自己来吧。”顾葭苇接过药,没有多说什么,皱着眉头一口喝了下去,把空碗递给婢女,接过手帕拭掉嘴角残留的药渍。
婢女告退,只剩下他们二人。
“我闲来没事,路过这里,就进来看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他一个侍卫总领,会闲着没事?
“哦,还好,就是有点提不起力气,你先去忙吧,我一个人在这里也挺好的。”
“那行,我晚点再过来看你,外面有婢女守着,有什么事唤一声就好了。我先走了。”
李浩站起身,自己确实还有要事要做。
“嗯。”
见他走出去顾葭苇挣扎着下了床,打开窗户让室内通风,清风拂来,果然神清气爽很多。
不一会儿,远远地,她看见小狐飞了过来,心中一阵暖意,这个世界还是有人关心她,爱护她的。
小狸,就绝对是一个。
小狐飞到顾葭苇面前,她一把抱住它,惊得它扑哧着翅膀,她伸出一只手抚摸着它的羽毛,取出信件摊开来看。
不过寥寥数字,尽是些要她好好照顾自己的话,却看得她热泪盈眶,活着的感觉真的很好。
她摊开纸想要回话,却发现自己根本握不住那支细小的笔。
无奈,放下纸张,她抱起小狐亲了亲,“你要告诉小狸,说我很好,让他好好照顾自己,听见了没?”
走至窗前,再次将它放飞。
她小心翼翼地动动肩膀,每一次,都是锥心的痛,现在医学讲究复健,相信只要她经得起这痛,一定可以好的快一些。
接下来的日子,就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皇帝偶尔也会过来看看,但只是坐着望着她做复健,并不说话,顾葭苇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只是听小莹说他最近很烦,朝中上下罢工的罢工,反抗的反抗,新政的推行,确实会有一段反噬期。
来的最勤快的,便是李浩,他似乎很闲,天天给她送药过来,偶尔聊上一两句,总能把她逗笑。
倒是有个该出现的人,一次都没有出现过,那就是瑨妃。
不知道她在看到自己的密室空无一人是何想法,是否会怀疑皇帝,还是单纯地认为是自己侥幸逃了出去。
不管是哪一种,她都不相信以瑨妃的性格,会放过自己。
终于熬完了半个月,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李浩依旧会过来,同她说说话。
“今日阳光不错,我们出去走走?”李浩甫一进屋,就笑着对她说道。
顾葭苇想着自己半个月没有出门,便点头应了下来。
两人并肩出门,李浩提议去御花园逛逛,顾葭苇想着那里的空气应该格外的好,便转了方向往御花园走去。
只是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在那里遇见瑨妃一行人。
“奴婢(微臣)参见瑨妃娘娘。”
瑨妃今日的着装突然变得雍容华贵,庞大的杖仪,让人一看就知道身份。
“起吧。顾司侍和李侍卫怎会相约一起?难道是在约会赏花?”瑨妃扶着婢女的手,似是无意地问道。
“回瑨妃娘娘,微臣只是在御花园里偶遇顾司侍而已。并无约会一说。”李浩连忙解释道,要知道在宫里私相授受是要砍头的。
“这么巧?顾司侍不是大病初愈吗?有这么好的闲情逸致来赏花啊,过来给本宫瞧瞧……”
顾葭苇望了李浩一眼,走至瑨妃身边,微微低着头。
瑨妃像是故意针对她似的,用戴了尖锐的护甲的食指上勾住她的下巴,“哟,瞧瞧这张脸,憔悴成这幅模样,是不是因为皇上这几日没有宠幸你,所以便夜不成寐啊!”越到后面,她的语气越是狠辣,几乎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
下巴被尖锐的护甲滑过,勾出一道火辣辣的印痕,但是顾葭苇没有皱一下眉头,面不改色地望着瑨妃,没有说话,心中却已是百转千回,如果可以……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亲手掐死她!
“哼!你这是什么眼神?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真的不知道谁是后宫之主了。来人啊,本宫现在怀疑他们两个私相授受,立刻给本宫抓起来带回玉锦宫听候处置!”
说话,瑨妃凤袍一甩,转身往玉锦宫走去。她知道皇上今天宴请朝中所有耿直的大臣,没有时间来管这些小事,所以才毫不犹豫地拿下了她。
李浩咬着牙想要上前,顾葭苇连忙拉住他,并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两人被扣押着到了玉锦宫,瑨妃已经换好衣服坐于上首,顾葭苇就那样硬生生地站着,也不行礼。
站在他们身后的太监一看瑨妃脸色越来越阴沉,连忙一腿踢在顾葭苇的后膝盖处,痛得她一下子匍匐在地。
“葭苇,你没事吧?”李浩连忙扶起她,一个飞脚,便把那太监踢出了门外。
“李浩,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我玉锦宫公然伤人!有没有把我这个瑨妃娘娘放在眼里?来人,给本宫押下去!”
立刻便有御林军冲了进来,顾葭苇站起身,大喊一句:“慢着!”,然后抬头直视瑨妃的眸子,厉声道:“你以莫须有的罪名,公然带走皇上钦点的御前侍卫和御前司侍,即是对皇上的不尊敬。你大言不惭,放言自己是后宫之主,即是目无尊卑,对皇后娘娘的不尊敬,如此妇人,大逆不道,就算是凌迟也不为过!瑨妃,你还有何话要说!”
瑨妃只觉得面前的女子像是被鬼怪附身了一般,突然变得好可怕。她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倾,靠住墙壁,手放于胸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希望你好自为之。”顾葭苇说完这一句,揉揉膝盖,便拉着李浩走出了玉锦宫。
李浩也被刚才的那个顾葭苇吓到了,他伸手摸了摸顾葭苇的额头,“没有发烧啊……”
顾葭苇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拂开李浩的手,“我很正常,快点走,等她反应过来或许就走不掉了。”
李浩一听,立马揽住她的肩膀,运用轻功急速离去。
瑨妃瘫软在贵妃榻上,今儿个竟然被一个小小的宫女给吓到了,从来没有人这样指责过她,这丫头让她瑨妃的面子往哪里搁!
顾葭苇,我一定要整死你!
瑨妃咬紧银牙,狂暴地站起把桌上的碟碗扫到地上。直到筋疲力尽,才又歪在贵妃榻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寝殿里却像是经过了一阵暴风雨。
回到繁星苑,屋内竟然坐着李德海。
顾葭苇没有行礼,没有招呼,直接在圆桌旁坐下,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
还好刚刚在院子门口就让李浩回去了,不然可能又会害了他。
“你找我有什么事?”她并不看他,径直问道。
如今,她是一个从鬼门关爬回来的人,什么要挟都构不成要挟了。
“这一次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其实若是你成了妃子,还会怕那个瑨妃吗?”
“就算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也不怕瑨妃。”
“你……”李德海有些气结,他也认为皇帝已经宠幸了顾葭苇,为何这个女子就是不愿意飞上枝头呢?
“李总管若是为了这个目的在这里等我,那还是请回吧,我的决定是不会改变的。”
“我今儿个来,就是为了看看你,顺便想看看你有什么需要,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李德海说着,站起身来,欲往门外走去。
“等一下。”顾葭苇张口喊到。
“何事?”
“我明日,想出宫,就当是这次事情的补偿吧。”
李德海稍微思索了一番,答道:“好,明早我会派人来给你出宫的腰牌,只是千万不要再出现上次的情况。到时候,神仙也救不了你。”
见顾葭苇没有说话,李德海弯弯嘴角,离去。
直到用过晚膳,皇帝还是没有来繁星苑,顾葭苇有些不明白了,她那样公然地叫板瑨妃,依照瑨妃的性子,一定会向皇帝告状才对,她已经做好受审讯的准备了,只是皇帝迟迟未出现。
就这样,提着心直到第二天早上,都没有等到皇帝的怒火,而是等到了李德海答应了她的出宫腰牌。
她给自己梳了一个马尾,穿着宫女装走出了皇宫,然后去了成衣店换回和小狸的情侣装,迫不及待地赶去破庙。
然而,小狸竟然不住在那里了。
稻草堆早已经不在,到处布满了蜘蛛网,看得出来这里已经有了好一段时间没有人住。
顾葭苇转念想了想,或许他会在红吟楼里,便又马不停蹄地往红吟楼赶去。
“什么?我弟弟没有在这里?”顾葭苇伸手抓住芸娘的肩膀,不可置信地呼道。
芸娘拂开她的双手,“你别激动,或许,他只是换了个庙住着而已,我也有五、六天没有看到他了。”
红吟楼也找不到他,顾葭苇这才发现自己对小狸竟然一点都不了解。就知道一个名字,还是她取的。他原名叫什么,哪里人士,家中还有没有亲人,为何会孤苦伶仃地住在破庙里……这些,她都不知道。
世界上还有比这更为失败的姐姐吗?
见她颓圮地坐在门槛上,芸娘吩咐下人去找了小狸,然后安慰道:“你别急,慕容的产业分布京城各条大街小巷,你去求求主子,一定可以帮你找到你弟弟的。”
顾葭苇一听,像是看到了希望,连忙爬起来往慕容风尘的房间跑去,猛地推开门,里面空空如也,他并不在。
她在桌前坐下,像他一样为自己斟了一杯茶,静静地对着窗外啄饮着。
芸娘说得对,这个时候她不能大乱阵脚,一定要想办法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才能救出他。
救出……
她的心里,已经认为他是被人抓去了吗?
因为除了被人抓去,还会有什么原因使他消失?
如果,如果当下她也有慕容风尘那样的实力,是不是她就不用坐在这里苦等着慕容风尘回来救小狸?是不是小狸现在就已经被找到了?
顾葭苇死咬住贝齿,控制着自己不发抖,就是因为弱,才会被人踩在脚底,不是吗?
慕容风尘一推开门,便见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紧紧地攅住茶杯,眼神凶狠。
于是厉声道:“谁让你进来的?”
顾葭苇听到他的声音,回头道:“慕容公子,我求你救救我弟弟……”
“我说谁让你进来的?”他皱着眉,这个女人已经破了他太多的规矩与原则,这样下去,这一切就会脱离轨道。
“是我自己进来的。你听我说,我弟弟他无故失踪了……”
“好,救你弟弟也行,”他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可是你要怎么报答我?”
顾葭苇不解地望着他,然后自嘲地笑笑,“我连命都不是我自己的,还有什么能够给你。”
“脱光衣服,躺到床上去。”
顾葭苇一瞬间脑袋就像是病毒入侵一样出现了死机状态,她不确定地问一句:“你说什么?”
“怎么?以身相许你不懂?”慕容风尘讥笑一声,露出与平时极不相符的表情。
顾葭苇愣愣地看着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竟然还认为这个男人是赵顼,真是瞎了眼。表面看起来冰俊有型,实际就是一只魔鬼。
她勾起一抹笑,用自己的身体去救小狸,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要自己在这个男人身下婉转承欢,她宁愿去地府跟小狸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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