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中,忙叫丫鬟去接陈熙晴,陈熙晴不妨周宝璐居然就在院子里,上了车,手抚着心口,长出一口气:“可吓坏我了!”
周宝璐笑,有点儿漫不经心的说:“这点子小阵仗算什么。不过两个宗室子弟,真叫他们做什么我瞧也不敢。”
陈熙晴眨眨她的桃花眼:“谁说他们呢?他们也值得说?我是说,沈大人这么吓人,你不怕?”
果然是小姨母的风格,周宝璐一边吩咐去卓府,一边笑道:“沈大人是好人,只是不爱言笑罢了,你不用怕。”
陈熙晴喜滋滋的说:“虽说倒霉催的遇到这种事,可却见到了沈大人的英姿,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周宝璐失笑,不打算跟她讨论沈大人的英姿,只是说:“确实是你倒霉,这人大概是被人不知道怎么引到那里撞你的,谁叫你是我姨母呢,谁叫你有银子呢!”
陈熙晴也不是个傻的,眼睛转两转,一拍大腿:“啊,是为了整太子爷啊,哈哈!”
“哈哈个屁!”周宝璐道:“亏得你是替皇上办事的,这人找错了瞄头,皇上肯出来替你撑腰,要真是替太子爷办事,就难说了。”
陈熙晴虽说伶俐,可这些深层的东西本来没有接触过,自然就不大明白,奇道:“太子爷如此尊贵,难道还不能处置他们?再说了,我都想不通,太子爷得圣上喜爱,连二爷算计良久,又有德清宫宠妃之力,都败在太子爷手里,现在除了三爷,众位爷们也都还小,这个时候就要与太子爷作对?有什么好处?又有什么必要呢?”
周宝璐罕见的叹了一口气,说:“九重尊位掌天下大权,何等诱惑?世人往往因蝇头小利都能争得头破血流,何况储位?太子爷立嫡不过三年,正是建立威信,铺排班底的时候,这个时候,用流言和小事来打击太子的威信,削弱太子爷的势力,或是阻拦太子爷势力的增强,甚至造成皇上对太子爷的猜疑,实在是很聪明和可靠的做法。否则,待太子坐稳太子位,势力大成,就难多了。”
苦水吐了个开头,又是对着从小儿一起长大,感情深厚的小姨母,周宝璐忍不住就把心里那些苦楚,那些不安都说了出来:“如今太子犹如站在一片泥沙当中,有涓涓细流绵延不断的浸过来,无孔不入,又难察觉源头,可日子长了,那泥沙就成了一片沼泽,叫人难以动弹,只能渐渐没顶。”
“就是这一回,我也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明的左支右拙的牵扯力,最可怕的是,这些看着都是小事,小节,并不伤筋动骨,可若是放任不管,日子长了,十年八年之后,太子羸弱,又遭皇上猜忌,兄弟们都成年了,虎视眈眈,太子如何立足?”周宝璐苦笑,太子无地立足,身为太子妃就只好去死了。
“可是……”陈熙晴道:“不管谁做了什么,总有人出来做吧?逮着这个人只管查,再重重惩处,威慑群小,那些人被吓怕了,自然就不敢了。”
周宝璐看向疑惑的陈熙晴,接着叹气:“说起来应该是这个理,可是真要去管,又要如何管?不过些许小事,暗中闲聊。难找到源头苦主不说,就算知道是谁,证据何在?就是查到是谁已经很难了,却又要如何处置?为着一点子小事要打要杀,太子又要落一个酷烈的名声,皇上百年之后,放心把江山社稷和皇子公主交给一个酷烈的太子吗?有些事,皇上能做,太子爷却不能做,若真这样做了,那些人抛出一些小棋子,换得太子这样的名声,那可真是千值万值了。”
这太子做起来可真难啊,乐观的陈熙晴都不由的替她叹气。
周宝璐说:“纵观前朝前世,多少太子立嫡之时不是英明睿智的?又有多少最后得登大宝?你且想想,从小儿受名师教导,皇上培养,又是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储君,为什么偏立储之后就昏庸起来,做出无数昏庸之事,落得最后被废被囚被杀?这无非就是各方势力共同使力的结果,太子那就是个活靶子,多少人以有心算无心,见到一条缝儿就能咬一口,谁没有丝毫破绽呢?太子爷再睿智英明,皇上再是宽厚明白,那点儿父子之情经得起多少年的攻讦离间?”
从来都阳光温暖的周宝璐此时露出了惶恐的神色,她的手紧紧的抓住陈熙晴的手臂:“小姨母,我害怕,这才三个月,我就已经精疲力竭了,我觉得周围每个人都对我有恶意,无时无刻似乎都有暗箭射过来,我能躲过一次,躲过两次,躲过三次,我能躲过这十年、二十年吗?小姨母,我不想落的没下场……”
陈熙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只得如同小时候周宝璐怕黑的时候那样,把她搂在自己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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