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头的嘱咐的守门护卫没有阻拦赤脚和尚的意思,让赤脚和尚随意的从开启的侧门进了王府。
王府千门万户,极土木之盛,就好比一座巨大的迷宫,一般人初次进得王府若是没有人引导,极是容易迷路,然而赤脚和尚却如闲庭漫步一般,若是有人仔细观察定会现赤脚和尚明显是朝着望日湖去的。
和尚来到望日湖边,正好赶上日落西城,最后一道余晖铺洒在广阔如荆江的湖面上,仿佛有红菱在水底搅动,波光粼粼如片片红牡丹花瓣随波逐流,端的是美轮美奂。
不远处的湖面上,一个黑衣少年正撅着屁股趴在小舟边缘试图徒手抓鱼。
忽然,湖面一阵翻涌,只见万千尾丰腴红锦仿佛受到惊吓一般争相跃出水面,鱼跃龙门激起千层浪。
不知何时,湖中多出了一条一丈余长,腹下生有四足头长一对狰狞触角的白蛇。
白蛇游湖,隐约有数缕无形的天地之气朝着荆南王府汇集。
和尚眼神平静的看着湖中的那条已经可称得上是幼蛟的天地灵物,脸上波澜不惊,看不出喜怒。
湖的对岸,有四五道身影赫然伫立。
和尚赤脚踏湖面,如履平地,看似慢却转眼来到了对岸,与武护五人相对而立。
短暂的僵持沉默后,武护来了一句相当没有藩王威严的开场白,“大师的脚底板真是厚实啊。”
原本紧张,甚至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登时土崩瓦解。
站在武护一旁的无双谋士奚成演听到前者的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但也就只有他一人敢如此,其余三人缄默的站在武护的身后两侧,脸上神色凝重,体内气机更是蓄势待。
他们很清楚站在他们对面的赤脚和尚是个何等危险的人物。
外号血金刚真名叫姚广笑的赤脚和尚淡淡的看了一眼五人中唯一一个女子,说道:“想来从澜沧江一路暗中追随的便是女施主你了,之前贫僧还在猜测,中原何时出了如此厉害的追踪高手,不承想竟然是南诏女巫一族的族人。”
女子先是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武护,这才开口轻声说道:“大师取笑了,小女子刚入澜沧江不到三日功夫便被大师给察觉识破,高手二字真是愧不敢当。”
女子年龄近乎四十,但身上却绝难找到半点岁月所留下的痕迹,有人说南诏国的女子个个钟天地之灵秀,融合了江南女子的水灵秀气和北地女子的性格豪迈,至少从眼前这个女子身上来看半点不假。
这位名叫汝晏的南诏女子,腰肢纤细如柳,身上穿的窄袖紧致胡服将其丰满身姿展现的淋漓尽致,此外更有一副妩媚似妖的娇好容颜,看上去就是个娇弱女子,然而倘若真有人这般认为的话,到最后很可能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南诏国没有武夫这一说,除了掌管大军的朝廷之外便属巫族最具权势,巫族里又分男巫女巫,据说巫族盛行男女阴阳双修,女巫采集男巫阳气以修炼巫术和保青春容颜,伦理纲常混乱,其中巫族上层多为女巫,她们精通各种南诏秘术,如御兽、追踪、以及幻术和易容等。
一般而言,南诏巫族一生都不会离开南疆半步,而眼前这位南诏女巫却在风华正茂之时不甘寂寞,偷偷跑出南疆到中原四处“结识俊彦”,直到有一日她来到江陵府,也不知道是搭错了哪根神经,居然想对书生模样的奚成演下手,这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那时候的奚成演也不过才三十出头,确实意气风,长的又儒雅俊朗,白衣书生风流倜傥,与眼下的两鬓斑白简直判若两人,倘若当时的奚成演是现如今的这般模样的话,估计汝晏是断然不会生出那样的念头的。
就此事,即便已经过去了十五六年,武护还仍旧喜欢拿来取笑调侃那位大谋士。
没有任何的悬念,汝晏被王府死士所擒,而且是在奚成演临时设下的局里面栽的,当事后汝晏知晓了此人乃是人屠武护的谋士后想自杀的心都有,本以为是死定了,且肯定死的很难看,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人屠并没有杀她,当然但也没有放过她,叫她服了一颗毒药,从此留在王府当差卖命。起初那些年汝晏也曾想过试着解了体内的毒,然而当她获知她服用的毒药乃是昔日北齐皇室秘药的时候她就彻底认命了,北齐早已被灭,解药也唯有亲手灭了北齐的人屠手中才有。
赤脚和尚姚广笑不是个健谈的人,一句话说过便好,转而又将眼睛看向相貌普通的荆南王。
和尚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武护看,武护也就这么不躲不闪的站在那里任前者打量。
半晌之后,赤脚和尚没来由的微微摇了摇头,狐疑的将眼睛挪了开去。
武护和奚成演心里当然清楚这疯和尚来此是何目的,方才摇头就是什么意思。
无非是一开始以为幼蛟从澜沧江一路北上来到望日湖是因为武护,然而在其观察之后却现似乎并不是他。
可若不是这位离龙椅只有一步之遥的异姓藩王还能有谁?
但很快,随着王府后山方向传来一声轰隆巨响,姚广笑便知晓了答案。
答案在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