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罗三命工匠空余所做,旨在防止倒酒时溢撒,或者沾染灰尘污了酒液,岂不可惜?酒公以为然否?”
拣自己了解的用这时的语言讲解了一番,罗开先心里想着路上未曾找到红橡树那类的种子,否则在河西这方土地上培育一些高大的红橡树才是完美的景致。
张酒公当然是猜不出罗开先心事的,待到听这长人解说清楚,情不自禁地拍了拍手掌,“三郎好心智!俺老张一辈子好酒,旁事不清,但有一样,今日能见如此精致酒器,不亏此行!”
“你这酒葫芦!罗家三郎请俺几位过来是为议事,非是叫你品酒!”老杨犒盯着张酒公笑骂道,说罢手掌还在身前小桌上拍了拍,才转对罗开先说道:“三郎莫怪,这酒葫芦虽然贪杯,却从不误事,他家中有酒作、木作、石作方面的大匠。日后你那墓园需要建设,找他绝然不会有错,至于工钱,依老朽来看,不妨折做酒水……这酒气温幽香,又远路而来,想必价值万贯,就以这酒做范例,只需十桶就足以支付建造百亩园林之费用!”
“使得!使得!”因为安插笼头,一丝酒味从木桶中溢了出来,张酒公抽动着鼻子,摇头晃脑的附和道:“犒哥此言甚妙!三郎以为如何?安心,老夫也不托大,不占你晚辈之利!这酒来自……甚子雅典,老夫也不知那是何方,但有一点老夫深知,长路值万金,不说这酒品味如何,单这一路耗费就能抵俺建园的功夫,尚且绰绰有余!如此……择日三郎你选好地方,建园所耗石料木料俺老张全包了,包管木材是成才大料,石头是上好青石,你只需按犒哥所说送俺十桶这葡萄酿足矣!不知三郎意下如何?”
话罢,张酒公拿眼巴巴的盯着罗开先那张看似八风不动的脸。
罗开先能说甚?成桶的葡萄酒是从雅典那里花费一百个金索里都斯一桶购买的贵重货,路上存储在空间里没花什么气力,但到了间隔数万里,到了这东方之后的价格该如何换算?
等同重量的金子?还是等同重量的铜钱?
这时代可没什么恒定的通汇准则,也没有什么外汇兑换排价。
所以,这注定是笔糊涂账,即便罗开先的脑袋里也没有准确的凭依。
于是,他干脆的不算了,脸上泛起笑容,说道:“好!就依酒公所言!”
“好!”
“罗家三郎好爽利!”
一众老汉凑热闹的哄嚷了起来。
“噔噔噔!”连串的爬木质楼梯的声音响了起来,适才被派了出去被唤做十四的年轻长随快步走了进来,离着三五步远就在喘着粗气说着:“酒公,你要的琉璃器……”
酒馆的吴掌柜命人接过木盒装着的琉璃器,如同捧珍宝般小心翼翼的拿去清洗。少顷,在烛光和半透的阳光照耀下泛着流光溢彩的琉璃杯被分发到个个桌面。
张酒公兴致上来了,大声吆喝道:“据说前唐时候,有个姓白的诗人说到这葡萄酿,什么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这夜光杯说的就是这琉璃盏,是说葡萄酿须要配这琉璃盏才登对,只是这配属的酒乐俺老张就觉得不顺,该是用铁板敲击吼两句关西腔才是正理……”
“浑话!老酒你又不学无术!”一声醇厚的喝骂声插了进来,声音的主人是一位穿着袖口磨得有些破损的褐色文士袍的老者,他端着琉璃杯在烛火下一边端详一边解说道:“做那首诗的人姓王,全名叫王翰,说的是葡萄酿酒香醇厚,口感绵软,正适合匹配二八小娘十指芊芊调弦唱晚……你这泼才,铁板吼关西腔,要配河东汾阳①或冀州衡水②河畔产的辣口麦酒才是正理!”
“着啊!还是酸子刘说得有理!”几个老汉又吩嚷起来。
张酒公未饮脸先红,也不搭言,只是吩咐店中伙计把酒逐次斟上,才开口说道:“俺老张不究根底,是俺犯错,只是你这酸子,这时节去哪里寻那能够调琴的二八小娘?这河西的小娘都改了更张,学会舞刀了,难不成你酸子去请几个小娘来舞刀凑趣?”
“哈哈……”
有那性子急的,懒得再听人斗嘴,开始叫嚷着:“乱说作甚?罗家三郎送上美酒,哪来的口舌纠葛?尽管痛饮才对,来来来,举杯!饮胜!”
几个老家伙嘻笑怒骂,完全不把罗开先当外人,虽是斗嘴,却没人气恼,气氛融洽得不得了。
罗某人不想插言,只是静坐眯着眼翘着嘴角听众人说笑,偶尔附和几句,或者举杯随饮,也不见外,心中的惬意却不可对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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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河东汾阳,产酒圣地,最著名的有“杏花村”为代表的汾酒系列。
②冀州衡水河畔,指衡水,同样是产酒圣地,现代最有名的是“衡水老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