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时间对于很多人来说,不过就是几顿饭或者几次睡眠的轮回过程,不分哪个时代,对于无所事事的人来说,均为如此。
但对时刻感觉到肩头压力重重的罗某人来说,则完全相反。
三天的时间,汴京城南庄子里的人,被他驱赶得犹如拴在磨盘旁边的小毛驴一般奔走不停。
当然,忙碌的成果也是显著的。
首先,原本粗陋简单没有任何防御设施的庄院,构筑起了三道织网式的防御,以及四道不同方向的逃生路线,到最终布设完成,这座庄院虽不能说固若金汤,至少可以抵挡三五千宋国禁军两个时辰的全力进攻;
其次,被驱赶忙碌的人,不仅仅是挖掘冻土层构筑防御,还有近三分之一的人被散布了出去,这些人以两到三人为一组,分散在了汴京城的不同方位。他们的任务很简单,平素无事时在各自住处的方圆五百米内闲晃并记录下他们所看到听到的一切大事小情,此外,若遇到有人攻击城南的庄院,则会有人传讯给他们,而他们则会在汴京城的各个角落煽风点火;
第三,在庄院靠近运河岸边新建的房子处,几个收粮的店面开始完毕,不单是店面所需的幌子制作完成,大到河岸的木质停驻码头,小到收购粮食的计量工具,全部制作完毕。
这三项一朝完成,罗开先才松了一口气。
河口位置的一座木头房子,房子正中安置的火盆内火焰正旺,火盆上方托架着一个铜皮水壶,水已经沸腾。
罗开先握着水壶上的木制把手,颇为小心的避开火盆上方悬挂的风道,把水壶里面的热水斟入已经添了茶叶的青瓷茶壶里,纯手工炒制的茶叶在沸水的冲洗下溢出阵阵的茶香。
一边惬意的体味着这时代独有的自然气息,一边继续用水冲洗茶盏,罗开先抬头看着刚刚走进房子的保加利亚人,招呼道:“赫尔顿,南面的陷阱调整好了?”
“是的,将主,除了有些渗水……”保加利亚人疲惫的把自己扔在新制的靠背椅子上,他往日里深邃精明的眸子,这会儿充满了红色的血丝。
“喝杯茶提提神!”放下水壶,提起茶壶,罗开先斟好了一杯茶水,在桌面上推给了对方,继续说道:“不需要担心渗水,四步宽,两人深的陷阱,如果渗水,只会变成水坑或者泥潭,不需要担忧会垮塌,若有人从南面来袭,他们除了绕行,只会溺死在泥浆里……”
“如果他们带了长木头搭桥呢?”双手捧着晶莹剔透的青瓷茶盏,嗅着飘散的茶香味儿,赫尔顿很是认真的问道。
“只要天气转暖,南面的土层就会变得松软……你知道那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如果真有人扛着木头试探,就用弓手压制,或者……扔两罐火油过去,你在担心什么?”当着手下的面,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再说拗口的官话,罗开先可以随意的用拉丁文和汉话来解说,哪怕他的拉丁文依旧不是很流利。
因为在自家的庄院内,赫尔顿的深棕色卷发没有束起来,而是随意的披散在脑后,他身上套着一件宽大的东方式长袍,从椅子上坐正,他学着东方人的做派,一手捻着宽大的袖口,一手抓起茶盏,试探着饮了一口,然后近乎享受般的叹息了一声,才回道:“将主,我并不担心南面的陷阱,只是将主……将主你是东方族裔,为何面对同族……也是这样强硬,而不是用谈判的方式……”
赫尔顿的表现不是那么恭敬,罗开先却并不在意——在他看来恭敬之类的东西放在心里就足够了,他认为自己并不需要,至少现在并不需要那种形式上的毕恭毕敬。
而且……更关键的一点,随着时间的推衍,或许是精神力的缘故,或许是心理学知识的不断验证,他开始对人心的倾向有着一种类似第六感的能力,至少当面相对的人是否存在恶意,他能够清晰的觉察到。
这刻面对赫尔顿的疑问,罗开先很是放松的说道:“赫尔顿你是保加利亚人,在保加利亚,平民能和贵族做朋友吗?”
“将主,我现在是赛里斯人!”赫尔顿并没有回答罗开先的问题,而是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很是认真的说道。
“啊,是我的错,你现在是赛里斯人。”罗开先呆愣了一下,才用同样认真的语气肯定了赫尔顿的话语。
“在保加利亚,平民只能是平民,贵族永远是贵族,平民与贵族之间永远成不了朋友。”赫尔顿没再计较罗开先的口误,继续就之前的问题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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